娘感到好气又无奈:“平时欺负猫猫狗狗就算了,就别欺负家鹅了吧,受过惊吓,味道会大打折扣。”
我“噢”了一声,起身回房。身后两只鹅,叫得更凄厉,肯定是听懂了娘的话,兀自悲伤。跟我临走前踢的那一脚没关系。
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只有二十天能活啊,仿若那边,帮不了他了,亏得他好心救我,却救了个废人。唉,也是可怜人,下辈子偿还他吧。
其实我本不相信下辈子之说。即使真有转世,环境不同,性格也不同,下一世的“我”不可能是我了。人啊,抓牢当下才对,总想着下辈子怎样怎样,那是懦夫的想法。
可我,不得不当一个懦夫。因为,我不知怎么找到仿若,都是他主动找的我。问过力微他们,也是茫然无措,说很少见到明主司,甚至没见他出过手,只存在传闻中。
也罢,那就嫁十里应红。二十天后暴尸他家,气死他。他还得安抚我家人,娘和妹妹后半辈子不用愁,想想有点小期待。
人,自知时日不多,是会冒变态想法。
晚上诩诩过来,破天荒让她跟我一起睡,她受宠若惊,欢天喜地。
人真是奇怪,很普通的东西,一直得不到,突然得到了,会很开心;而更珍贵的东西,由于一直得到着,从不以为然,就像师父对我的感情,之前不以为意,现在后悔不已。
晚上抱着她,觉得温暖无比,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使劲捏了她脸,她翻了个身,继续睡,死猪一样。
☆、山山山
只不过接个小妾,新郎不必亲自来接。我坐在骄子里,一路颠簸。从此万丈深渊,我亦无怨无悔。
我被颠得七荤八素,倒羡慕起走路的小厮丫鬟们,要是能下去走路,千山万水我也愿意。
我又想起千万,他的确不喜欢我,不在乎我,连挽留一下都没有,不禁失望到了井底,也罢也罢。
突然,外面传来金属碰撞声,轿子跌落,震得屁股生疼,丫鬟小厮们尖叫起来,声音渐渐远去,好像是在逃命?
什么情况,我掀开车帘往外望。
一群彪悍汉子正忙前忙后,没人注意我存在,大概他们以为下人跑了,新娘子应该躲着不敢吭声。看样子他们只劫财不害命,不会有危险。
他们吆喝来吆喝去,手脚麻利,泰然自若,心理素质十分要好。有一人骑在马上,不下来帮忙打包,贼首无疑,时不时有两个大汉过去听候差遣。
一小个子道:“这边有喜饼鲜果!”
其他人高兴回应:“一并带回去!”“哈哈,我们的伙食能改善一下了。”“老大,这次收获不错吧!”
那个老大戴着面具,“嗯”了一声。肯定是作奸犯科,用来掩饰羞耻,面具青面獠牙,却因做工不精细,显得有些马虎。
还用喜饼改善伙食,你们过得多差呀。不对,我的嫁妆被劫,我应该表现出生气,怎么在傻笑呢,还不小心笑出了声。
山贼们齐刷刷盯着我,像看一个怪人。
小个子最先开口,戏谑道:“老大,这娘子长得顺眼,要不要劫回去当夫人?”
我笑魇如花,十分配合:“是啊,这位大哥,顺便把我打包走如何?”
一山贼道:“这小娘子怕不是发高烧了,竟然要求被劫走。”
另山贼道:“怕是看上我们老大了吧?”
众山贼豪迈笑起来:“哈哈哈哈……”
那是你们没有见过变态,跟变态比起来,被劫走算什么。虽说十里应红纳我为妾有威逼和报复因素在里面,我不得不服从。但如果我半路被“劫”,造成这个“果”的“因”可都在他身上,跟我没关系。我是“被迫”被劫,我也很委屈,他无法义正言辞再来威胁我。
我可以溜回家看几眼,最后悄悄死掉,让十里那个大魔头内疚一辈子。如果他在意我的话,很可能把你们团灭了,看你们还怎么打家劫舍。不过很大可能他只当我被劫是遗失一个小物件,无动于衷。
看这群山贼无半分杀气,不会要我命,我可以帮忙做粗活。当然,表面良善并非好人,我只是赌一把,总比嫁给十里应红那个恶魔好。
面具男满不在乎,冷言道:“没兴趣。”
我十分受伤,言语反击:“好歹本姑娘也长得人模人样。”
众山贼:“是啊,是啊!”
面具男不置可否。
“你们把我的嫁妆劫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斗得过你们。你们劫了就劫了,可是男家那边,要我一个人回去怎么交代啊!他娶我,也是因为我还有这点嫁妆。现在嫁妆没了,搞不好我会被扫地出门,流落异乡,猪狗不如!还不如跟你们回去,免受这沦落之苦……”说着我啜泣起来,刚开始也是演演,勉强挤出几滴泪水,想到这几天的委屈,假戏真做,哭得涕泗横流,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小个子被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使劲劝面具男捎上我。面具男无奈道:“带走吧。”
我抹了脸,探身下轿,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狼狈时刻,干脆他们以为我死了,加点土埋在这里好了。
小个子忙过来要扶我,同时马鸣声响,面具男下了马朝我走来,拎起我飞速上马,动作利索,令人眩晕。坐定后,他命令道:“赶紧回去,官府要来。”
“是。”山贼们加快动作,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被人抱着马上飞腾可不好玩,我头晕脑胀,目光呆滞,望着眼前面具男发呆。只见脖颈白皙,是个嫩小子,不知他有何本事统领贼窝。
我一直呆望着,面具男忍不住问:“摔哑了?”果真是少年声音,却故作低沉。
我回道:“我在想会不会骨折了。”
他漠不关心说:“没死,放心。”
“死了还能说话吗?我关心是自己会不会骨折!”
他突然一只手松开缰绳,抓起我手,作势咬下去。我条件反射抽回手:“你干嘛!”
“骨没折。”
我无言以对。没敢说担心腰折,要是这傻小子冲我腰部也来一口,必定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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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贼窝,我被随便搁置在一个房间。那一摔不轻,有两天走不了路。
第一天,晚上,无聊。
第二天,早上,无聊。
第二天,中午,无聊。
第二天,傍晚,无聊。
忍不住了!我要去透透气!我愤怒爬起床,艰难走到门口。
贼窝不大,出房门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有一个长木桌,约摸能坐下三十号人,院子尽头是大门。
山贼们正忙前跑后,见到我,绿宝问:“小虎,你怎么出来了?”
绿宝就是那个小个子山贼,这两天都是他记得我,给我送吃的,大我两岁,活泼机灵。
我回:“太闷了,你们在干嘛?”
“在做饭,一起去!”
来到厨房,绿宝问我会不会做饭。我肯定道,会啊。
众人立即崇拜望着我。
不就是做饭嘛,鼓捣一番之后,我说:“好了,两刻钟之后见分晓,大家努力保持柴火旺盛。”
两刻钟后,我打开饭桶。
“那个,大家。”对上一双双崇拜眼睛,不忍道破,我胡扯道,“正是初春,养生该喝粥,粥可以蓄藏能量,让身体一整年都充满能量哦,所以我给大家煮了一桶粥,请过目。”
绿宝很捧场:“哇塞,小虎,你好厉害!”
众人嗯嗯附和。我脸同火烧。
绿宝凑近观察道:“小虎,你害羞了,脸都红了呢。”
其实是愧疚。
绿宝道:“接下来再炒几个菜就好了。”
我忙声明:“我不会炒菜喔。”
“我来。”一俊俏女子走进,气场十足,浅浅笑着,露出两个酒窝。
绿宝小声同我介绍:“她叫天春,老大刚带回来,跟你一样,也是死活跟过来……”
“少废话!食材呢?”天春打断。
“这儿有刚俘虏的小鸡。”
“这有失足的母猪。”
“这有后山小老头养熟的两颗白菜。”
噗,一群活宝。
我强忍住笑:“我也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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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春不仅漂亮,做饭十分了得,众人把饭菜吃了个底朝天。我感动不已,跟这两天的饭菜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