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官职没升,可这府邸的规格,却已经远超一品大员,可是说是恩宠有加。
温酒谢过恩,传旨的内侍还笑着恭维了她两句,“谢将军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少夫人和三公子真是好福气。”
“承蒙皇恩浩荡。”
温酒笑着寒暄,听了恭维话,少不得要给个大封红,收了房契地契和圣旨,把人送出府。
她忽的想起来,走在身侧的谢玹,“三哥,今日怎么不见长兄?”
平素不见客是常事,可这接圣旨也不出来就有些不太寻常了。
谢玹看了她片刻。
温酒越发摸不着头脑,“三哥,你为何这般看我?”
宿醉之后,她还头疼着,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酒喝着喝着怎么就回到自己床上了?
谢玹的目光转向别处,嗓音清冷:“长兄奉旨练兵,连夜出城去了。”
“这么急啊?”
温酒想了想,“也是,宫里那位的心思谁也猜不着,有事还是趁早办的好。”
谢玹不由得回头看她。
温酒总觉得三公子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她不说话,谢玹也不开口。
两人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相对而立,气氛顿时有些难以形容的尴尬。
换做平日,三公子不愿意搭理她,转身就走,温酒最多也就是觉着谢玹这人脾气差,难相处。
现在好了。
人就在你跟前站着,不动不静不开口。
温酒觉着要等谢玹主动开口,可能是要等到海枯石烂去,只要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三哥……还有事?”
谢玹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给她。
温酒接过来一看,女诫?!
她愣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这是给我?”
“嗯,本该昨日给你的。”
谢玹难得不同她闹别扭,好好说一次话。
居然给她这玩意?
昨天?那不是当做生辰礼送的?
温酒整个人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看着谢玹许久,刚要开口。
少年已经转身朝另一边走去,“你自己先看,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若是不识字,便找女先生来教你。”
温酒:“三哥……”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没办法正常从喉咙里发出来。
呆愣了片刻,谢玹已经走远。
真的真的不得得罪三哥啊,连她想说自己识字不多看不懂女戒这种极其的由头都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温酒看着少年的背影许多,梅花树上的花瓣落下来,落在她鼻尖。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喃喃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让我看女诫啊?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啊。”
身侧的金儿欲言又止:少夫人!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难道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金儿。”
温酒回头,忍不住问道:“昨夜我喝多了,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金儿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事。”
将军和三公子谁都不让提,她们这些做婢女的,还是听主子的话吧。
“真没事?”
温酒把金儿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眼,她这身边人,可是能把事瞒的滴水不透的人。
越是说没事,温酒反倒更加觉得,没那么简单。
金儿被她看的有些慌张,“少夫人,店里那边客人多,我、我先过去帮忙了!”
“站住。”
温酒也不同她慢慢套话了,直接问道:“我昨天晚上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喝醉酒真是人生大忌。
万一她吧前世那些事全部抖落出来,指着谢玹和谢珩的鼻子骂奸臣邪佞!
那这条刚捡回来的小命也里玩完不远了。
金儿纠结再三,纠结的心态在温酒目光下无所遁形,“少夫人……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昨晚……你一下子把将军和三公子都惹毛了……”
“什么?”
温酒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该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毫不迟疑的转身去收拾细软,金儿跟在她身后,看的一头雾水,“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温酒道:“我去避避风头。”
脑子转的飞快,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那些事合理解释。
金儿:“……是该避避风头,昨天少夫人对着那两位说:但愿抱拥世间真绝色的时候,婢女都想过直接从那里跳下去……”
天知道将军和三公子当时的面色有多难以形容。
偏偏温酒醉的人事不知,叫也叫不醒。
温酒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但愿抱拥世间真绝色?”
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有几个画面一闪而过。
清晰的让温酒没法子骗自己,压根没发生过这事。
她小心翼翼了那么久,居然因为喝了一场酒,就前功尽弃。
才一个晚上,就把谢珩和谢玹全得罪,得罪的这般彻底。
完了。
温酒头疼的扶额。
“少夫人……”金儿有些担心轻唤了她一声。
温酒转身道:“备马车。”
金儿:“少夫人不用这么……”急着逃命吧。
将军虽然脾气不太好,却怎么也不会同少夫人急眼啊。
“我去一趟大公主府。”
温酒第一个想的是尽快挽救现状,谢玹这态度,八成是真的盯上她了。
还是尽快补救吧。
第85章 少了一桩罪行
大公主府。
温酒带着几坛子酒再次登门,大公主倒是没有上次的事情翻脸。
侍女引她去了暖阁,到了门前便止了步,“少夫人自个儿进去吧,奴婢先告退了。”
温酒道了“多谢”,站在门前看了一眼。
再次见到大公主,却同上一回的情形完全不同。
没了那些男宠族拥着,赵静怡靠在贵妃榻上,右手捏了一串檀木佛珠,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目光有些空洞,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温酒走近了,才轻声问了声安。
“来了。”
赵静怡对她倒是熟识已久的模样,她把那串佛珠套在腕上,懒洋洋的抬了抬手,“随意坐吧。”
温酒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道:“温酒今日是前来向公主致歉的。”
赵静怡轻轻笑了,面容抚媚多情,“怎么,舍不得谢玹了?”
这人倒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
“不是。”
温酒倒不觉得是舍得和不舍得事,既然是认了一家人,便同她亲兄长一般无二,不能随意这般了。
她说:“谢玹这人着实无趣了些,公主身边从不缺容貌俊美之人,还是日后我寻个俊美可心妙人再送到公主府,更妥当些。”
“舍不得就直接说舍不得。”
赵静怡却不大愿意听她说场面话,“我又没说要怪罪你。这求不得的人,有一个便够了。本宫又不是嫌自己活太长了,这般给自己找罪受。”
温酒有些讪讪,夸赞的话却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公主聪慧灵秀,自然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这位大公主似乎总是语出惊人,也不知道谢玹上次到底做什么,竟能让赵静怡半点也不怪罪。
她这一颗心悬了许久,现如今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本宫想来最讨厌骗我的人,你今日还敢上门来,便算还有几分诚信。”赵静怡挑了挑香炉里的香料,室内檀香袅袅。
是佛门圣地惯有的味道。
同大公主这穷尽奢华的府邸格格不入,可赵静怡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味道。
温酒有些看不透她,便安生听着,能不开口的时候就不开口。
赵静怡说:“随你换人吧,我无所谓是不是谢玹,只要长得够赏心悦目就行。”
“公主真是宽宏大量。”
温酒笑起来的时候,无端的就有三分艳色染上眼角。
“你也就这张脸生的让人没法子讨厌。”
赵静怡看了她许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温酒笑道:“那便算是我运气好了。”
不管是脸让人讨厌不起来,还是脾气性格声音……总归,只占了几分便宜的。
“带酒了?”
赵静怡忽然问道。
温酒道:“是,刚酿的新酒。”
“算你有心了。”
赵静怡的声音也懒洋洋,“叫人呈上来,你退吧。”
温酒行礼告辞,出了大公主府,才松了一口气。
三公子耿耿于怀那么久的一件事,她总算给摆平了,日后,即便谢玹同她算账,也算少了一桩“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