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妖娆戏红尘(356)

赵静怡闻言,眸中光芒渐渐散去,天边霞光万里,大公主却在这一瞬间,归于暗淡,心如死灰。

“好……好啊!”

她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看起来云淡风轻极了,却忽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应无求雪白的衣襟。

“公主!你别、别说了。”应无求抱着她,眸色慌乱。

赵静怡却不管不顾,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应无求掌心抽出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泪划过眼角,将满心哀痛一寸寸压如心底,一字一句道:“我愿君心永决绝,无悲无喜无痴念。”

直到这一刻。

赵静怡才发现,若是应无求一辈子都不喜欢她,也是很好的。

那样,她是死是活,都不会让他难过。

大晏少了一个公主不会有什么变化,父皇少了一个女儿也不会多伤心。

对应无求而来,也不过他爱的众生,少了一个。

谁也不会伤心,谁也不会记得她。

这样……

也好。

声未落。

赵静怡刚从应无求掌心抽出的手垂了下去,一瞬间双眸紧闭,悄无声息。

远处冬日初升,万丈光芒照耀满地微霜,星星点点皆是寒芒。

“青青……”

应无求的泪划过脸颊,落在她眉心,多年不曾唤出口的小字,此刻张了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很多年前,小小的她,还不是那个张扬傲然的大公主,小名唤做青青。

因着身份的缘故,只有帝后会这样唤她,元皇后逝世,老皇帝一心扑在儿子们身上,便没有人敢这样叫她了。

赵静怡无人管束的那些年,是应小师父最关心的青青。

应小师父成了无求大师之后,青青也就消失了。

时隔多年,应无求再开口这样唤她,却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此刻,她的血还是温热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紧紧的抱住赵静怡,抬手探过她鼻尖,察觉到微弱的气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后,他的手又抬高了些许,覆住她的眼睛,用尽全力才勉强让嗓音同从前一般平静,“忘了吧……把我和这世间一切苦难都忘了吧。”

怀里的人儿悄无声息。

身侧风吹枯草,露水滴落在地。

一切都是轻轻的,极其的微小。

应无求嗓音暗哑,低低的吟唱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赵静怡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总同他说,父皇是用这一首诗,骗到了母后,因此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青青。

帝后也曾恩爱了好些年,给了大公主独一无二的宠爱。

纵然这些宠和爱都在美人和新宠之间消散了,赵静怡偶尔还是会怀念一下小时候,所以就缠着应小师父唱给她听。

他从来都不肯唱给她听,这般情思脉脉的诗句,断不可能出口。

可现如今,她听不到的视乎,他却在念“青青”。

应无求抱着怀里的人,迎着瑟瑟寒风。

他从十九岁开始,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闭关。

在此之前,他是想过还俗的。

在主持师傅提出让他剃度的那一天,应无求忽然想通了,同他说:“我要还俗。”

寺中上下,众人皆惊。

主持问他为什么。

应无求说:“红尘未了。”

主持召集一众高辈分的大师,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问他,“可是为了大公主?”

应无求不语。

主持如临大敌,当即道:“不可!”

应无求并不打算听,朝众人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那闭关了十年的师叔,忽然出了关,同他道:“大公主命中有一大劫,你若执意如此,必然会害了她!”

应无求离去的脚步稍顿,回头问他,“此话可当真?”

第470章 我爱众生如爱你

那位号称“上知天命,从无妄言”的师叔同应无求说:“你入佛门,是上天注定之事,若他人而误,此人必遭大难。”

素来温和有礼的应无求站在众人面前,眸色坚定道:“对不住啊,师叔,我不信。”

而后,转身便走。

众人皆惊。

顷刻间,偌大一个万华寺,十八般高手拦在门前,挡住应无求的去路。

他站在一众师兄弟面前,还有许多人比他辈分还低了不少。

昔时礼尚往来之人,一朝棍棒相向。

主持大师站在应无求身后,念了声佛号,叹道:“无求,你自幼在万华寺长大,什么样的苦乐悲喜没见过,何苦沦入红尘,再遭苦难。”

一众师兄们跟着苦劝,数十张嘴张张合合,所吐之言皆是红尘云烟无需流连。

应无求站在原地,面色丝毫未改,“从未识相思,何谈忘红尘?”

一瞬间,众人无言。

十九岁的应无求面容平静,平静而癫狂的甘愿跌入这悲喜交叠的红尘俗世。

他朝一众前辈微微颔首,负手,不紧不慢的穿过手持棍棒排列成阵的僧人,踩着满地的阳光,踏出了缥缈香火间。

那位德高望重的师叔站在他身后,高声道:“无求!你今日踏出此门,来日她所受之苦难,皆你而受,到时……你必悔不当初!”

那一日,应无求没有回头。

他坚信即便有了心上人,也可以救旁人。

佛祖慈悲,必然不会因此为难他心中所爱。

可师叔那些句,却早早为他和赵静怡写下了结局。

十九岁的应无求找到赵静怡的那一天,平城大坝坍塌,冲走了数千百姓,还有恰恰打马而过的赵静怡。

应无求找了三天三夜,才在尸体堆里找到奄奄一息的她。

鲜活明艳的姑娘面如土色,若是他来晚个一时半刻,便是阴阳永隔。

那一天。

从来只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他,信了上天是真的会惩戒凡人。

他背弃了原本要走的道路,惩罚却降到了赵静怡的身上。

多么残忍。

多么可怕。

应无求守了昏迷的赵静怡一夜。

那夜,他想了许多,在她马上就醒转的时候,让附近的村民将她送到最近的府衙,自己带着青壮年在河岸两边打捞幸存的人,给受伤的人看诊,给不幸去世的念经……

忙忙碌碌的,没有一刻停歇。

后来赵静怡醒了,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他为谁而来,只知道,他一心救苦救难。

后来,应无求独自一人回了万华寺。

他跪在佛前忏悔。

忏悔不该对那人心生情愫。

师叔问他,“你可知悔?”

应无求却问他:“何法可解?”

主持大师在一旁彻底没了法子。

师叔道:“法子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

“我愿。”应无求抬头看他,“请师叔赐教。”

那时候,就算是让他去死,以消青青的劫,他也是愿意的。

师叔叹了一口气,同他道:“你断了红尘痴念,离她远远的,这辈子同她再没有半分瓜葛,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牵累。”

应无求盘坐在蒲团上,一时没有说话。

主持大师道:“天意如此,无求啊,你救得了她一次,下次又当如何?”

师叔道:“你若不早日断了此念,必然会让大公主遭劫更甚。你若是不信,尽管再试试。”

应无求不敢再试。

所以剃了度,出了家。

应无求一心念着诸天神佛,赵静怡披上红衣嫁做人家。

相思泪和昨日情皆抛了。

终成陌路人,长念岁岁安。

他一年十个月在闭关,张口闭口都是众生,同人讲经论道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这一处曾说同她一道来。

经过某条长街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她,却要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心中万千波澜涌动,面上却要硬生生的压制住,平平静静,无波无澜。

她从前很爱笑。

嫁了旁人之后,也常笑,只是那笑再难到底眼底。

坊间总说,驸马待大公主很好,可公主是个极不安分的人,夫婿换了一个又一个。

每每要换的时候,还要让夫婿全家死绝。

黑寡妇不过如此。

只有应无求知道,赵静怡是为了她的父皇。

她在万华寺住了那么些年,不是没有盼望过,父皇来接她回去。

只是失望多了,也就不再希望了。

她的欢喜在一年一月一日之间,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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