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行了吗?”
谢万金抬手拍了拍青衣卫的肩膀,“待会儿去了长兄也要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记住了吗?”
青衣卫道:“四公子说的极是。”
谢万金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扶着车厢跃上了马车,笑着同小六小七道:“走,回家,同祖母报好消息去。”
长街无尽,风雪潇潇,路上鲜有行人。
天地间,一片皎洁安宁。
车轱辘缓缓压过积雪,狂风拂动车帘,漫漫长街只余下车厢里几人说笑的声响。
屋檐上有身着紫衣之人翩然拂雪而过,立在屋檐上看了缓缓驶离的马车一眼。
身后侍从紧跟而至,低声问:“属下去盯着谢瑜?”
“不必多此一举。”紫衣人轻笑,缓缓道:“让人盯着风荷园,避开谢珩,把温酒带到我面前来。”
侍从低声道:“属下遵命。”
……
风荷园里。
温酒被上上下下抛了好几次,整个人晕的不行,两眼冒金星,双臂揽着少年颈部,强行挂在他身上才稳住了身形。
“谢珩——”
她嗓音也有些飘,“你再把我抛上去,以后都不要靠近我十步之内!”
谢珩微微一愣,不解道:“为何?”
温酒又好气又好笑,“我把你抛上去试试?”
抛个十次八次,看你不吐得天昏地暗。
谢珩笑着将她放下来,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不妥吧?”
温酒扶着晕乎乎的额头,“什么不妥?”
谢公子很是怅然道:“你这身板……抛不动我吧?”
温酒顿时无言以对,“……”
敢情谢小阎王还挺喜欢被扔上天?
难怪,每次哄她,都喜欢举高高。
两人相对而立,静谧了片刻。
庭前飞雪不断,气氛莫名的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
谢珩反应过来不对,伸手摸了摸后颈,露出几分难得的少年无措模样,低声问道:“你……你不喜欢我这样?”
温酒刚要点头,可一对上少年星华熠熠的琥珀眸,忽然又有些想笑。
心里暖流缓缓。
只要谢珩在,身侧狂风、飞雪、帝京暗潮涌动都变得微不足道。
只余下天地间,一片静谧安宁。
她笑了笑,温声道:“也不是不喜欢。”
谢珩这样的少年,哪能让人不喜欢。
“那……”谢珩刚一开口,不远处金儿捧着一个木箱子朝这边跑来,“少夫人,您让我取得东西取来了。”
“先不说这个。”
温酒伸手拽着谢珩的袖子往屋里走,话锋一转,“来看看这些。”
金儿把木箱往案几上一放,便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暗戳戳的瞧了两人眼,那笑藏也藏不住,还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
这一个两个的,自个儿的婚事半点不上心,对着自家主子的事反倒一个比一个着急。
温酒用眼角余光瞥了金儿一眼,暗道了一声“真是皮痒了”。
她面上丝毫不显,朝谢珩道:“打开看看?”
谢珩微微挑眉,绯衣翩翩,一抬手,广袖如朝霞流火拂动,少年生了副绝艳无双的好容貌,却好似丝毫不自知。
每每手起刀落,取人首级如折花扶柳般轻易,越发让人不敢直视小阎王姿容。
也只有温酒敢这样看他。
她从前,只想着对他好一些,到后来,告诉自己要离他远一些。
心中千般挣扎,多少有些暗嘲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懦弱矫情。
到如今,才知晓。
这般绝艳无双的少年,别说是相护相守,即便是多见一面,都唯恐要误终身。
多看一眼,便色授魂与,在劫难逃。
更何况,她同他离得这样近。
她正胡思乱想着,少年已经打开了木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放着数块青玉牌,每一块都同从前谢珩交与她的那块七八分相似。
温酒眼角微挑,极其大方随意道:“这些都是我刻的,你喜欢哪块自己挑吧。”
这可真是手艺不够,块数来凑了。
谢珩顿时有些无言。
好半响。
少年才抬眸看她,忍不住道:“你弄这些花了多少时日?这些青玉牌怎么这么眼熟?”
“眼熟吗?”
温酒语调微扬,“这是我在云州之时,南宁王赵立想让我给他做出来的东西,只是他运气不好没命拿。说来极巧,赵立给我的那张玉牌图,恰恰就同你给我那块青玉牌一模一样。”
她说着忽然停了一下,对上谢珩的视线,墨眸清清亮亮,不紧不慢道:“谢公子、谢将军、小主上……你倒是说说,我究竟该如何称呼你,才对呢?”
第376章 旧事
谢珩收手回袖,愣了一下。
而后微微挑眉,起身凑到温酒耳边,嗓音清越飞扬,“那些称呼都是旁人用的,你啊……若是唤我夫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东风!”
温酒侧目看他,转身时鬓边步摇流苏斜飞,擦过少年眼角。
谢珩往后退了一步,坐回软椅上,含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样轻浮的话,少夫人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可好?”
他这模样像极了哄不懂事的小姑娘。
偏偏眉眼都带了笑意,尾音微微拉长,温柔的不成样子。
温酒想生气也气不起来,伸手将案几上的木箱往谢珩面前一推,“别以为这样就能忽悠过去,谢东风,我且问你,这青玉牌究竟是做什么的?”
即便她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仍旧想从谢珩得到证实。
从前她只想着谢家上下平安就好,旁人的事管不着也管不了,到底是前世同孟乘云和那些个以己为先的人混的久了,眼见窄了些。
同谢珩相处越久,才越发明白:大局不定,小家难宁。
以前那些她不想也不敢多问的事,如今都要心中有数,才知道日后的路怎么走更好。
她该是他的并肩同行之人。
而不是躲在人身后,编织此间安宁之梦的柔弱之辈。
谢珩看着她许久,缓缓道:“极其重要之物,自然是关乎性命,早在长平郡我将它交于你的时候,便已经说过的。”
温酒站在他身前,眸色清亮如星,“还不够清楚。”
谢珩沉吟片刻,琥珀眸里流光忽暗,“你当真想知道?”
他问完这话,好像觉着说的还不够明白似得,又道:“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并没什么好处,况且,我也不会依仗这个去做不该做的事,只会让你徒增烦恼。”
以前也曾经想过,要把一切都告知温酒。
身在局中,暗潮汹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总不能让她平白无故的就做了冤死鬼。
可那时候小姑娘一口回绝,什么都不想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愿意问。
这般行径,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的,她反倒又想知晓了。
果真是女子心思最难琢磨。
这般比较起来,连肚子里九曲十八弯的三公子都变得么那么麻烦了。
温酒点了点头。
谢珩从木箱里拿出一块玉牌把玩在手里,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那块青玉牌其实叫做逐云令,大晏建国之初,以逐云令和虎符同做调兵谴将之用,前者为君王所用,而虎符交一直在衡国公,后来天下安定,这块逐云令便渐渐成了世代相传的……”
他顿了一下,抬眸看着温酒,“定亲之物。”
温酒听他说前边的话,正深思着,忽然听他这么一句,都有些懵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谢珩道:“逐云令是我祖上传到我母亲手里的,若非身死绝不易主,我把比命都重要的东西交到了你手里,难道还不够做定亲之用么?”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温酒一下子有些跟不上他这变化莫测的路子。
她心里被他搅得乱糟糟的,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方才说……逐云令是皇室之物?那你?”
皇室代代相传、同虎符一般用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之前老郡公和叶知秋的种种行为都便可以理解了。
谢珩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道:“我母亲运气不太好,生在了赵家。”
惊雷乍起。
“你……”温酒看着他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