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听声音,分辨出这人应该是途中给她解开绳子,给窝窝头吃的人,朝他感激的笑了笑。
紧跟着,就听见男子继续道:“惹小财神不高兴,小心穷一辈子。”
温酒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神技?
“你们都散开。”虎皮椅上的大当家发了话。
温酒抬头看去,才发现这个大当家同她从前见的不太一样。
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肤色有些黑,同男子一般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束袖袍子,好在五官生的很不错,眼眸明亮,红绳把长发束成高高的一个马尾髻,神采飞扬,是个黑美人。^
黑美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一众山匪们自觉的往两旁退去,一时之间就只有谢玹离她稍微近一点。
“温财神,是吧?”黑美人看着她,两眼发光的问道:“我能摸一下你的手吗?”
温酒:“……”
她心里忍不住想:这大当家的,难不成是个傻子?
“小财神?”黑美人大当家满怀期待。
她身后那一帮人更夸张,黑压压的站在一片,看着温酒的眼睛都是蹭亮蹭亮的。
谢玹面无表情,给温酒递了一个眼色。
“能、能啊。”温酒连忙把手递给了黑美人。
对方双手虔诚的捧着她的手,闭眼,祈祷道:“信男、不,信女叶知秋,今日请小财神到石宁山飞云寨,以求招财进宝,财源滚滚……”
身后一众山寨跟着念叨,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信男信女,都不见得有这般虔诚。
温酒难以置信的看向谢玹,用目光询问道:三哥,你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三公子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完全不理会她。
许久之后,叶知秋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侧身问谢玹:“除了这个,后面还要做什么?”
少年面色淡淡:“问她。”
叶知秋和一众山匪的目光又齐齐落到了温酒身上,这一个个的,见到了她,就跟看到了金山银山一样,眼冒金光。
她扫了一眼偌大个聚会堂,除了桌椅基本没有什么摆设,最值钱的应该是最上方的石椅上铺着的老虎皮。
果然穷的叮当响。
温酒作为首富,从前也没少被劫持过,大大小小的山寨基本就没有她没去过的。
穷成这样的,真的是第一次见。
应该是穷疯了,才会把她当财神爷一样弄过来。
这简直人间奇闻啊。
温酒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艰难的开口道:“……我饿了一路,至少要让我吃饱了,再赚银子吧。”
“这个是肯定的。”叶知秋一挥手,“请小财神先去客房歇息,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她送过去,其他的事到了明日再说。”
身后一众人还想说什么。
叶知秋道:“没事全都种地去,杵在这里干什么?不干活,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
山匪们一想到温饱问题,立刻就消停散去了。
那个叫做叶桑的大嗓门姑娘,领着温酒往外走,她临出门的时候,用眼角余光看了谢玹一眼。
发现黑美人同他挨得挺近,正笑着同他说话。
温酒嘴角抽了抽。
三公子真是,不管到哪都命犯桃花啊。
她跟着叶桑走了一段路,山高风大,树木丛生,让人有种一伸手就能碰到云的错觉。
四周都差不多的木房子,唯一的区别的就是有些破有些旧,老人小孩身上的一副都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大概是因为很少见到外人,一个个都盯着她这个新来的瞧。
温酒忍不住问道:“那个三……那个压寨相公你们大当家的?”
“废话!”叶桑看这种生的好看,又衣着锦绣的富贵姑娘很不顺眼,语气冲的很,“不是我们大当家的,难不成还是你的?”
温酒抬手捂住了眼睛,默然片刻。
她又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来的?”
叶桑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温酒自认长了一副挺讨喜的相貌,也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人的嫌。
她灵机一动,就开始胡扯:“我瞧他是个富贵命,是你们这里最容易生财的。”
“真的?”叶桑有些狐疑,不过大当家和在外头的走动那几个都说了,这姑娘是财神下凡,这才将信将疑的说:“一个月前吧,我们大当家一眼就相中了他,就抢上山当相公了。”
温酒一时无言以对:“……”
三公子生了那样一样招桃花的脸,出门在外的时候,就应该遮着点。
因为生的太好看,被女大王抢上山当压寨相公,青史野史上也没哪个钦差大臣有这样的奇遇。
她想到这,忽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同时,又有点担心。
三公子那么要面子,该不会杀了她灭口吧?
这可真是人在家里睡,祸从天上来。
……
客房。
简陋的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桌子,两板凳,还特么的都会摇。
温酒坐在摇摇晃晃的板凳,看着盘子里的白面窝窝头,和几乎见不到米粒的粥汤,深深的怀疑黑美人说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她送过去”。
她发了一会儿呆,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身形修长的谢玹从暮色里走来,坐在屋里唯二的板凳上,面无表情的问她,“近来如何?”
第232章 小主上
少年身后是满天暮色,破败陋室,一身粗衣麻布也掩不住他面冠如玉,眉眼清隽。
难怪在帝京城会被公主相中,到了这穷乡僻囊,还有寨主爱慕。
温酒同他相对而坐,连粥汤都喝不下去了。
相对两无言,静默了好一会儿。
温酒心想:三公子这人,一向都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这异地他乡,相逢的猝不及防。
连沉默寡言如谢玹,都开口问了一声“近来如何?”
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对座的少年微微皱眉。
温酒抬眸,徐徐笑道:“还成吧,反正到哪都是忙着赚银子,反倒是三哥怎么……”
她刚想要话题往谢玹身上引。
三公子打断她,“何故离家?”
温酒闻言,面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三哥不知道?”
谢玹眸色淡淡的反问:“我该知道?”
温酒低头喝了一口粥,含糊道:“不知道也好。”
刚才那句话问出口就后悔了,她离开谢家的时候,三公子远在千里之外,又不知何故被人掳上了山寨当相公。
大抵日子比她还难过,哪有功夫去想帝京的事。
不知道也好,起码面上不至于太难堪。
她正这样想着,就听见他说:“万金曾千里传书于我。”
三公子面无表情:“说家里发了大水,把你冲跑了。”
噗——
温酒一口粥汤差点喷出来,强行忍住了,却把自己呛了个半死,咳了半天也没缓过来。
四公子着实是个狠人。
给谢玹千里传书,竟然能胡扯出这样的鬼话。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谢玹眸色如墨的看着温酒,等她缓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我就想问,帝京近百年都没发过大水,你是如何被冲走的?”
三公子问的一脸正色,语气里头还带着那么一丝不解。
温酒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笑也笑不出来了。
她避不开少年的询问,索性迎上谢玹的目光,小声问道:“三公子,你们做压寨相公的可以随便见旁的女子吗?”
这话一出口,三公子一张俊脸就沉了下来。
温酒不知死活的继续问道:“像这样同别的女子独处一处,回去以后会不会被……”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相对含蓄的词,“惩罚?”
“温酒!”谢玹拍案而起,气的俊脸发青。
“好了好了。”温酒笑弯了眉眼,一手端白面窝窝,一手端着粥碗,像个稚童一般同他商量着做交换,“我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离开谢家,好不好?”
……
山寨另一头。
一众人聚在空地上无比热烈的讨论,怎么让温财神把山寨弄得有钱。
十九岁的女寨主叶知秋从门口经过,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开的时候,瘦猴捧着一个盒子,献宝似得递了过来,“大当家,您瞧瞧,这里头都是宝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