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一端沉默了一会儿，“小苏，我就只好麻烦你了，这事我还是想瞒着小陌，他赚钱也不容易，你以前说得对，形象很重要，他爸爸那种德性……小陌还是不要沾惹……要是再打起来……怎么说名义上都是他爸爸……面子上不好看。”
“您放心，我这就帮您订票。订好了，我再给您回个电话。”
苏算子订了第二天中午的机票，安排完司机，回了外婆的电话以后，才给肖陌打了电话。
“你忙完了？”他的声音轻快。
“刚出来，准备回家，你在哪儿？”
“还在工作室，晚上有个通告。”他起身走到没人的露台上，“怎么了？”
苏算子笑了一下：“你外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想来看你，我就给她订了明天的机票，安排了司机去接她。”
“真的？劝她好久了，嫌冬天冷不肯来。”他诧异道，“怎么会给你打电话，不直接跟我说？”
苏算子笑着半真半假道：“你外婆以为你还在给我打工，才打了我的电话，可能是怕耽误你行程，我告诉她，说你最近刚好有空。”
肖陌展眉一笑：“谢谢苏总了。”
他听见苏算子仿佛笑了一声，于是试探道：“明天等外婆到了，在我那边吃顿饭？”
“行啊，把助理几个都叫上，热闹一下。”
他不知道苏算子是真没懂他的意思，还是装不懂他的意思。
他只想带着她一个人，和外婆吃顿饭。
“好啊。”他只好笑着说。
苏算子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肖广全，肖陌的父亲，在肖陌出道的那一年，她就和他打过交道。
一个面目可憎的无赖。
隔天傍晚，苏算子买了一些水果到肖陌家聚餐。
他的房子买在郊区，附近常年都有狗仔蹲守。
苏算子下车的时候，把水果篮抱到了胸前。
肖陌开门，见她抱着硕大的果篮，挑眉道：“家里有水果。”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果篮。
苏算子：“不是买给你的。”
肖陌的外婆迎了出来，她年近七十，头花花白，精神很好，打扮依旧犹如初见时朴素。
她拉着苏算子道：“小苏长好了，身体还好？工作忙不？”
“您好，都还行，您身体好么？”
肖陌的外婆笑眯眯地点头：“都好，都好。”
她拉着苏算子往屋里走：“工作虽然忙，也要想着自己的事，小苏这么漂亮，有对象了么？”
“还没有。”苏算子笑答道。
话音落下，原本有些嘈嘈杂杂的客厅似乎静了一瞬。
肖陌把果篮“砰”地一声垛在茶几上。
外婆见状，出声道：“你轻点，水果都磕坏了。”
肖陌扭头，视线扫过苏算子，望向饭厅里的圆桌。
“火锅弄好了，去吃饭吧。”
工作室的人都在，七八个人围满了桌子。
气氛尚算热烈。
肖陌坐在苏算子身边，看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他看到了张小生的名字，立刻移开了目光。
苏算子正在和助理小王聊天，没注意到静音的手机。
“姐，你那个‘看电视’第二季定好嘉宾了么？”
苏算子实话实说：“确认了一两个现在，都是旧人情，天幕的艺人，还有一个导演郭平可能会来。”
“郭平？他不是在准备拍德嘉的片子么？”
苏算子点头：“对，确实是德嘉介绍我认识他的。见过一两次，人挺爽快，也好说话。”
瓷碗轻响，肖陌往她碗里夹了一颗鱼滑：“尝尝这个。”
外婆笑道：“这是现做得，看好不好吃？”
苏算子尝了一口，赞许道：“好吃！”
一顿火锅吃完，已近九点。
收拾完餐桌，大家陆陆续续地告别，苏算子起身也要走。
肖陌瞪了她一眼：“苏总，这就走了？”
苏算子微笑道：“明天一早还有事。”她转向外婆，“我先走了。”
外婆叮嘱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啊。”
肖陌起身道：“我送她出去。”
两人走到车旁，肖陌唇线紧抿，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苏算子露出个笑：“这几天你好好陪陪你外婆，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肖陌冷笑一声：“苏算子，你把我外婆接来，就打得这主意？”
苏算子：“你想太多了。”说着，她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肖陌伏低身，看她系好安全带，才道：“拳手的点映邀请函我发给你了，周三晚上。”
“好，我一定去。”她答道。
周三下午，苏算子早早地收工回家，换衣服。
洗澡的时候，卧室里的手机响了很久。她出来以后，看见是张小生的号码。
他昨天给她发了拳手的邀请函，她忘了回复，于是苏算子回拨了回去。
手机接得很快，是个陌生的字正腔圆的女音：“你好，请问是苏小姐么？”
苏算子心头一跳：“你好，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中西医院的护士，手机的主人，先生出了车祸，刚送到我院，他的手机上，你是紧急联系人，我想问一下，你能来医院一趟么，有些手续需要办理。”
苏算子胸口像是被人紧紧地拽了一把，她喘了一口气：“我马上就来……人没事吧？”
“人还在抢救，地址是……”
苏算子记下地址，胡乱套上衣服，捉过车钥匙就走。
电影厅中的灯光落下，肖陌把手机揣回裤兜，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
苏算子没有来，也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中间隔着林栋的林静怡侧头看了一眼肖陌，他的下颔紧绷，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屏幕。
电影开头，肖陌扮演的拳手正处在他人生的最低谷，衣衫混合血污汗渍，吃力地生活着。
服化道满分，肖陌的演技很有感染力。
全场静悄悄地，沉浸于拳手的故事之中。
林静怡出场，无疑是漂亮的，大荧幕上的那种漂亮，光影勾勒她动人的五官，稍微弥补了演技的不足。
她的哭戏不算完美，但仍然我见犹怜。
林栋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看完了拳手。
他给自己打八十分。没有预想的好，也没有预想的差。
☆、第 34 章
电影落幕，林栋自前排站立，转身对着偌大的放映厅微微鞠躬，然后起身开口道：“感谢今天来的同行，希望能够听到大家最中肯的建议和意见，拳手从策划到拍摄历时三年，剧本改了无数遍，大家可能也知道，选角上也经历了一些波折。这部作品，整个剧组，从演员到幕后，都花费了精力和汗水，不是随随便便敷衍市场的作品。”
林栋兀自一笑：“我拍电影，也拍了三十多年了，从最早的电影厂的工作到现在，虽然现在好多规矩都变了，可还是希望能用作品说话，开拍之前，好多人都说题材不讨好，不新奇，但是这么多年了，作为一个导演，起起落落，任性也就任性了，自己有进步，有突破，有学习就是好的。希望大家照实评论，在这里先谢谢各位了！”
林栋资历长但从来都能虚心听取意见，不像有些同辈的个别导演，别人说戏不好，就说是观众看不懂。
林栋对于拳手寄予厚望，大家心里透亮，点映前德嘉的人明里暗里也暗示了评论走向。
实话实说，拳手不差，虽然女主角演技平平，但看在整体效果上，在座的影评人也不介意夸张一二。
点映厅在林栋的话音落下后响起了一阵掌声，间或夹杂几声口哨声。
林栋如释重负地坐下，侧头对肖陌道：“你演得很好！我觉得比平安如意的时候强多了。”
肖陌微笑道：“谢谢林导。”
工作人员拉着主创人员站到屏幕前合影留念，本来打算把德嘉的周然排在林栋身边，却看见走到一旁，匆忙接了一个电话，眉头紧皱道：“我有事先走一趟，你们拍吧。”
他看向林栋：“实在不好意思，银杉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先走了。”
“怎么了？”肖陌忽然问他道。
周然诧异地望着肖陌，看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亮得吓人。
他方才只是电影放映前和自己礼貌地握了一个手，再无别话，态度并不热切。
“银杉的老大出车祸进医院了，我得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