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实际情况却更遭。

陆宴迟说:“阿珩和我说过,你很照顾相思。”

梁裕白想要开口。

被他打断:“相思是我女儿,我也了解,小姑娘臭毛病一大堆,肯定麻烦了你不少事。”

陆相思不满:“我哪有什么臭毛病?”

陆宴迟挑了挑眉:“在家里地都没扫过几次吧?”

她抬高声音,“爸!”

陆宴迟笑:“知道了知道了,不在外人面前揭你短。”

“外人”这词一出。

梁裕白垂在身侧的手心攥紧。

刺耳又戳人心肺。

比反对还过分。

偏偏面对的是陆宴迟。

梁裕白不能有任何不满情绪。

他说:“相思没麻烦过我。”

陆宴迟:“太客气了。”

二人电光火石,你来我往的架势,陆相思看着都惴惴不安。

她忙不迭打断:“爸,你吃晚饭了吗,我还没吃,好饿。”

陆宴迟笑着:“想吃什么?”

陆相思说:“附近有家本帮菜挺好吃的。”

“行,”陆宴迟拿过公文包,看向梁裕白,“裕白也一起吧,你照顾相思这么久,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

白灼灯光下,梁裕白的脸冷白。

他淡声应:“好。”

过去是坐陆宴迟的车。

车厢里却不安静。

陆宴迟一直在问梁裕白,他父亲的近况。

又问他最近学业如何。

梁裕白几乎是他问什么,就回什么。

陆相思突然觉得很委屈。

那种委屈。

比今天被蒙在鼓里见家长的委屈还要多。

在她眼里,梁裕白是高高在上的,不会为任何人低头。

但现在。

梁裕白为了她,变得毕恭毕敬。

他们只是谈恋爱,为什么爸爸要这么为难他?

他只是喜欢她。

这也有错吗?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微不可察的抽噎声响起。

二人均是一愣。

陆相思轻声说:“爸爸,对不起,我和你撒谎了。”

陆宴迟脸上笑意未变:“撒什么谎了?”

她说:“我说的,有个人追我,其实是骗你的。”

陆宴迟:“我知道。”

陆相思说:“事实上,那个人是我的男朋友。”

陆宴迟没说话了。

陆相思咬了咬唇,“他,你也认识。”

她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那个名字。

“梁裕白,梁裕白是我男朋友。”

话音落下。

车子一个急刹。

猝不及防地,陆相思身子往前倾,安全带勒的她胸腔都疼。

陆宴迟:“下车。”

她懵了:“爸?”

这就要断绝父女关系了吗?

陆宴迟指了指前面:“到餐厅了。”

陆相思松了口气。

下车后,陆宴迟找车位停车。

她和梁裕白拿了个号在外面等位。

天气太冷,她总想往他怀里钻,又怕陆宴迟突然回来。

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梁裕白把外套脱给她。

陆相思推他:“待会我爸就回来了。”

梁裕白不容置喙:“穿上。”

“不行的。”

“万一你感冒了,我怎么办?”

她不理解这二者的关系。

梁裕白冷着脸,“半个月已经是极限。”

是指,她这半个月生病,导致他们没有见面。

在她走神的时候,梁裕白已经把衣服套在她身上。

穿好后,他低头,看到她鞋带散了。

于是又弯下身,动作自然地给她绑鞋带。

陆宴迟停好车回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风呼啸而过,湿冷的天气里。

他手上拿着一件羽绒外套,是怕陆相思冷,特意拿下来的。

可现在,那件外套却是多余。

因为他看到。

他最疼爱的女儿被另一个男人照顾得很好。

她身上穿着那个男人的衣服。

她对着他笑。

又想起。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来听过他的课。

今天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却是和别的男人一起。

她和他拉着手。

她说这是她的男朋友。

不知何时,她已经长成这么大了。

身边也有了别的男生。

即便那个男生,是他觉得,不适合她的类型。

陆宴迟想到很多年前,他去梁家。

梁亦封的脾气秉性他了解得很,只是没想到他的儿子和他如出一辙。

梁初见叫住他:“小白,我鞋带散了。”

梁裕白:“关我屁事。”

梁初见理直气壮:“你帮我绑一下。”

梁裕白:“你没手?”

梁初见说:“我手里拿着蛋糕!”

梁裕白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那就吃了蛋糕再绑。”

“那我就不能走了呀。”

“你只是鞋带散了,不是腿断了。”

“你帮我绑一下会死啊?”

“会。”

“小白!”

“闭嘴。”

对待孪生妹妹,他都未曾软下过一分语气。

梁裕白从年少时就已是冷漠淡然,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变得越发沉默,越发冷漠,越发的不近人情。

陆宴迟想。

梁裕白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更不会动感情。

可是现在。

他站在风口。

给她整理衣服。

怕她着凉。

给她绑鞋带。

这是梁裕白会干的事吗?

不是。

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呼啸风声往他体内钻。

陆宴迟默默把手上的外套给自己套上,叹了口气。

算了吧。

何必为难他呢?

又何必让他最宝贝的女儿不开心呢。

她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他不应该制止的。

他曾答应过她。

一生顺遂,永远得偿所愿。

他应该做到的。

毕竟这是他的女儿。

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让她开心的。

第34章 . 难忍 两分钟

两侧路灯亮着, 雪纷繁落下,灯光昏蒙迷离。

马路对面停了辆黑色越野车,和昼亮雪色成鲜明对比。车窗玻璃隔绝外物,只能看到里面时隐时现的猩红色火苗。

陆相思甚至都分辨不出。

是梁裕白抽烟, 还是陆宴迟手里的烟。

餐厅里, 服务员问她:“需要帮您把这些盘子收了吗?”

陆相思柔声回:“他们待会就回来。”

目光, 又移到马路对面的车里。

喧嚣街道, 车内安静地能听到雪落下来的声音。

烟燃至三分之一处,陆宴迟开口:“其实,我很想听到你说,你只是玩玩而已,并不是认真和她谈恋爱。”

听到这话, 梁裕白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陆宴迟抖了抖烟灰, 轻笑:“觉得很荒唐,是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大学之后应该会去留学,之后, 继承梁氏。”

梁裕白敛眸,“嗯。”

陆宴迟:“你现在才大二,相思才大一。你们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你们会发生争执、误解。甚至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分手。”

他的语气温润, 说着最残忍的话,“你是梁氏的继承人,身上背负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真觉得相思能跟上你的脚步吗?”

“她跟不上的。”

“她是我一手宠大的, 我知道她渴望的是什么生活。”

“她太自我太随性,喜欢的时候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所以我不找她,我来找你。”

“裕白,你比她更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少年时期的巨大压力和责任感,令他过早成熟。而陆相思,她似乎永远都不会成熟,永远都是温室里娇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永远都是玫瑰。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是不对等的。

她是玫瑰。

而他是妄图生长在她枝干上的刺。

他是因她而生的。

陆宴迟叹了口气,“裕白,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她在一起,而是应该在留学回国后再来找她。”

梁裕白终于有了反应。

没有抽烟的嗓子,却干哑得可怕。

“不可能。”

陆宴迟愣了下。

梁裕白转头。

隔着橱窗,坐在窗边的少女穿着红色连衣裙,衬得肤色白净,眉目如画。服务员朝她走来,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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