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清冲到温云初面前,双手钳住她的肩膀:“云初,你当初说把那批鸦片藏到温腾家中,只会让温腾跟铃木野的关系恶化而已,你没告诉我温腾会死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温云初用力把柳如清的手掰下来:“你现在知道着急了?这件事也有你的一半功劳,若不是你把鸦片放到温腾房间,温腾怎么会死?说起来,你的颜歌也在其中推了一把好力。”
柳如清双手抖得厉害,他虽然不喜欢温腾,但是从未想过让温腾去死,尽管后者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但柳如清始终觉得,都是颜家戏班的人,彼此之间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可没想到,自己竟然间接导致了温腾的死亡。
也没想到,颜歌竟然要被迫嫁给铃木野。
想到这里,柳如清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在其中起了推泼助澜的作用,温云初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有一半的责任在自己身上,温腾的死,颜歌的被迫嫁人,自己都参与其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好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能带颜歌离开上海吗?为什么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柳如清狠狠砸了一下桌子,走出了门。
温云初看着柳如清的背影,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
柳如清来到温府,却发现温府已经贴上了大大的“封”字,据一边看热闹的老妇人解释,温腾刚死,铃木野就叫人把温府所有人赶了出去,把整座府邸查封了。
柳如清心急如焚,那小歌呢?
肩膀突然被谁拍了一下,柳如清回过头,发现是石头。石头把柳如清喊道一处僻静地:“你也知道了?大师兄被杀了!”
柳如清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对石头说真相,只好尽量克制自己:“我刚听说了,是被日本人杀的。”
石头攥起拳头:“虽然大师兄发达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但日本人杀了师父,还杀了大师兄,还想把小歌抢去当小妾!这还是人吗?”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看着柳如清:“我不是故意的……我……”
柳如清苦笑:“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来这边就是想知道小歌现在在哪里。”
石头:“我听人说,大师兄刚死,小歌就被带到铃木野府上了。这日本人心狠手辣,还不知道小歌要吃什么苦……”
柳如清没等石头说完,就着急的朝铃木野的府上跑去,石头大喊一声:“你别冲动!”
柳如清之前跟温云初来过铃木野的府,知道大概方位,所以很快就到了门前,正在他准备上前的时候,突然被人拉到了一边,是温云初。
温云初眉头紧皱,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如清分外着急:“我听说,小歌在铃木野这里,肯定凶多吉少,我不能……”温云初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就一个人冲过来,单枪匹马企图救出你的心上人?别做梦了,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上海,是铃木野的地盘!”
柳如清的眼泪流出来,说话近乎哽咽:“云初,我……我知道自己太心急,但我不能让小歌受苦,我一想到她在日本人这里,我就……”
温云初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冷,但语气里还是一贯的作风:“那也不能意气用事,现在温腾刚死,你难道想给他垫背吗?至于颜歌,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帮你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救她的方法。”
柳如清眼眶泛红:“云初,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温云初不着痕迹的推开柳如清,走进了铃木野的府邸。
柳如清,你我相识有六年的时间,我为你做了太多事情,甚至把你的命看的比自己重要。你当年被温腾陷害,我带你离开中国,躲过了鸦片战争以来所有的战乱。你回国要继续唱戏,我也放手让你去做,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我为了报仇做了什么。我费尽心思利用父亲生前的人脉接近铃木野,我花光了父亲留给温烨的钱,只为报仇,可你心里,永远只想着如何带颜歌离开上海。
所以,柳如清,你看好,我不会让颜歌活着,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温云初缓缓踏进了铃木野的大门。
……
颜歌被囚禁在一处小房间里,房间从窗到门都被锁住了,桌子上放着一些食物,但看上去都是一口未动的样子。
门外传来声音,但颜歌头都没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门打开了,温云初走过来,轻轻带上门:“颜姑娘,好久不见了。”
颜歌冷冷的开口:“我们今早不是刚见过吗?温姑娘。”
温云初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是啊,你瞧我这脑子,给忘记了。”
颜歌走近温云初:“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云初吹了吹热气,抬起头来正对颜歌的眼睛:“颜歌,你没资格对我咄咄逼人。要知道,害死你大师兄,你可是有一份责任的。”
颜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温云初喝了一口茶,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不简单的丫头,当年帮着温腾陷害柳如清,如今又帮着柳如清陷害温腾,你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颜歌不敢看温云初的眼睛,温云初说的没错,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今天,她颜歌都结结实实的做了帮凶,都间接地伤害了自己的至亲之人,而这次,还害死了大师兄。
温云初没有给颜歌喘息的机会,而是站起来慢慢靠近颜歌:“你说话啊,刚刚不还是气势汹汹吗?我告诉你颜歌,温腾是死有余辜,他杀死了我的父亲和弟弟,凭什么还能活的逍遥自在?还有,我告诉你,你以为柳如清是真的原谅五年前的你了吗?”
颜歌被温云初逼得连连后退:“我……我不明白……”
温云初把颜歌逼到墙角:“你不明白什么?你其实什么都明白,这就是你一手造成的,颜歌!”
颜歌闭上眼睛,眼泪掉下来。
温云初转身回到桌前坐下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你以为你了解柳如清,你真的觉得柳如清是原谅你了吗?”
颜歌死死盯着温云初,没有说话。
温云初不紧不慢的开口:“你的父亲,有头有脸的颜二爷,当年因为一己私欲导致柳如清全家被土匪灭门,存活下来的柳如清被那个喜爱男童的土匪当家养大,受尽□□,后来逃了出来,然后没多久,就遇见了你,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颜歌的眼泪又涌出来:“不可能!你在说什么!你胡说!”
温云初冷笑一声:“不信你去问柳如清,问他是不是早就跟你爹相识。”说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柳如清这个名字是假的,他原本的名字叫言一青,言家当年也是靠着唱戏发家的,这个名号你应该听说过吧,颜姑娘。”
颜歌冲上来死死抓住温云初的手腕:“你闭嘴,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信,柳如清就是柳如清,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温云初一点一点掰开颜歌的手:“这是真的。你跟柳如清之前的恩怨,永远算不明白,你父亲和你,永远都欠柳如清——哦,不对,是言一青。”
说罢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走之时又淡淡的开口:“颜歌,我虽不喜欢你,但我是柳如清的好友,所以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跟柳如清一起离开上海?”
颜歌怀疑的看着温云初。温云初笑起来:“何必对我这么警戒,我只是方才对你说了事实而已,我有什么理由对你下手呢?”
颜歌思忖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想。”
温云初笑:“那便好,颜歌,四日之后的晚上,我会安排柳如清带你走。”
颜歌咬住嘴唇:“你说的……可是真的?”
温云初拉开门:“真的。”
第19章 两个人都得死
温云初跟柳如清走在路上,靠近一个小胡同的时候,温云初突然笑了:“你还记得这里吗?”
柳如清低着头笑笑:“当然记得,云初。在这里你……”
温云初有些不好意思:“吻了你。”
柳如清向前走了几步:“这里一点都没变。”
温云初看着柳如清的背影失了神,她最近总是很容易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比如现在,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柳如清的时候。那时候恰逢父亲生辰,府里请了风头正旺的颜家戏班来助兴,温云初点了一首不着边际的《送花楼会》,没想到父亲也同意了,而当时的主角就是柳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