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帕忿忿地双手捧住你的腰侧一转,你被力量带着坐在他大腿上,急忙拉下被夹住的裙摆,却听见他碎碎念道:“那块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的克莱恩被窗边伸进来的花朵茎蔓缠住,一把拉出窗外,头倒栽在泥地中。
“你干的好事!”你气得捶了维斯帕一拳,嗔怒道,“赶紧给他解开!”
“不。”
“解开。”
“不。”
“——我、命、令、你、给、他、解、开。”
“……您就算准了欺负我。”
维斯帕耸耸鼻尖,耷拉下神采飞扬的一双眼,扁扁嘴指挥藤蔓把克莱恩拉回来。
“我也有脾气。您对我好一点,多宠我些,我会更听话的。”
“别凶我呀。”
“算啦,他是您要的人,留下就留下吧,只要不随便上楼打扰您和我就好了。”
你狠命戳过维斯帕的额头:“撒娇可以,手放好,别乱摸!”
克莱恩自然地抖落一头泥土,他拉过拖把清理干净,回到你身边。
你歉疚地向他点点头,表示很抱歉。然而这只向来习惯了独身一人的野生动物比起你手边委屈巴巴的家养要省心几千倍,完全没在意。
“我想洗个澡。”克莱恩语气平平道,仿佛他在跟你汇报他的重要行程,“我知道烧水很麻烦,费钱,我只洗凉水澡,不能算我账上。”
你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一句逗笑了。
“往后都不会算你账上的,克莱恩。”你打掉维斯帕不规矩的手,翻身下地,拉过脏兮兮的克莱恩往盥洗室去,“工钱是工钱,这些都不算的。”
“真的?”
“当然,但是你要给我洗干净。”你将克莱恩推进去,在门外眯起眼瞧他站的笔直,拉住门把手道,“我不喜欢房间被弄脏,懂吗?”
“可以。”
一场相遇风波过去,你累的够呛。
维斯帕在不断试探你的底线,他想看你能纵容他到什么地步。
身体与空间上的黏合,以及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占有欲,都是他意图把你困在舒适中无知无觉布下的网。
克莱恩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计划,你很满意。
你在他们诡异的相处中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你在快速熟悉与城市有关的一切,一有空你便拉着克莱恩一起上街观寻,看市井百态。
马迪尔堡最吸引你的还是与银行相关的内容。
在这个时代,很多种类型的信贷机构都可以被叫做银行。
协会下属的大型银行必然在其行列,但是其余小银行,以及典当行,也被人们称作银行。
按照教义,高利贷是罪恶,放高利贷的人理应受所有人排斥,纵使家财万贯也如过街老鼠毫无尊严——连行会都严禁他们踏足。他们的灵魂不配得到拯救,更没有让人为他们主持葬礼的资格。
注定要下地狱。
可是稀奇的点在另一处。
关于高利贷的定义,和你平常理解的并不一样。在这个时代,但凡还款高于本金的,无论利息多少,都是高利贷。只有等借等还才不至于招致非议。
教廷关于高利贷的戒律影响深远,没有一处银行业——哪怕是西境,乃至西林,有敢违背的。如果有谁明目张胆做这事,必然要遭到社会性的唾弃,连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但尽管是这样低贱的职业,也有不少从业者。
你领着克莱恩走过市集,狭窄的小路两旁摆满了蔬果之类的食物,前方一块栅栏,里头一群头缠红头巾的男人人头耸动,准备出来。
“十点了。”你感叹道。
那是典当商们的聚集区,他们的房子被限制只能住在划定的片区。来自周围的歧视同样使这些人聚集起来,互相保障各自家庭财产和人身安全。他们等十点时卫士准时放人,好让他们到对街挂着红色牌板的当铺开门营业。
“哎唷,放高利贷的!”卫士嗤笑着打开栅栏的锁,赶家畜似的吹了声口哨。
过往的人避之不及。
红头巾是他们被要求戴上的标志,既是职业的象征,也是一种侮辱的许可。典当商们畏畏缩缩地凑在一块、小心朝过路人讨好地笑过一圈,战战兢兢把店门拉开,趴在柜台上等顾客上门,精明市侩,带了几分抹不开的畏惧。
他们大多数赚不到多少钱,每年大多数收入要用来缴纳两千金币的罚款,仅仅继承祖祖辈辈留下的活计,除此之外无路可去。因为放贷人的孩子也没什么行会愿意接纳他,看在他父亲的罪恶上,连一技傍身的手艺都学不到。
克莱恩随你前行,看见另一批人顶着类似的唾弃开铺。
那是小银行主们,以赊销珠宝首饰为主,有些也干兑换货币的生意,但少。他们体量太小,换不开那么多钱。
虽然也干的是放高利贷的行当,市民们对他们的恶劣程度不低于典当商,好歹这批人做的比后者遮掩,货币兑换商行会愿意接纳,更不用特地穿成规定的装扮。
对面便是高大方正的魔法协会分会建筑所在,银行的入口供普通人行走,设在后门,比前门的漩涡更气派。路过的人免不了仰视咋舌,市民乐得介绍这个地标建筑物,向涌进来的旅人讲述它的功能多么重要。
像分会这样的大银行,自然不会去碰高利贷有关的一切事项——至少行规中明文规定如此。
关于它如何盈利,是一个如何规避教规的问题。
在人们的普遍共识中,高利贷仅存在于贷款中,那么只要不进行贷款,就不会和高利贷扯上关系。
看看,这是一个隐蔽的文字游戏。
借钱到期无力偿还,要求收受补偿金——合法。兑换交易获取投机性利润——合法。票据交易暗藏利息价格——合法。
有时也会接到当地豪族的珠宝抵押,要求发放抵押贷款——合法。
各地分行相互独立,由于西林以及海外做生意,这些都是本地的货币兑换商行会管不了的。
所以实际上分行受到的管辖与其他行业不同,来自行会的较小,来自炬者的较大。
你指着两边一高一平的建筑道:“克莱恩,你看,明明底子里做的是一样的生意,境遇却截然不同。”
克莱恩立在你身后,他不言不语,眼神落在人群中衡量危险。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在你的引导下才开腔。
“Tostealideasfro摸nepersonisplagiari□□。Tostealfrommanyisre色arch。”你拍了拍克莱恩的肩膀,手下的触感十分精瘦,“道理总是相通的。”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不懂。”他摇摇头,“自己过得好就行。”
瞧他什么都不放心上的模样,你心情忽然很好,大声笑开,引行人侧目。
克莱恩盯着你看了一会,扣住你的手腕往回路的裁缝店里拉。
“嗯?克莱恩你怎么了?”你好奇地问道,这家伙行动力高于表达欲,你不问他他根本懒得答。
“拿东西。”
裁缝店老板围上来,拿出花名薄,询问他是否要指认自己定制的衣服。
克莱恩“啊”了声,挠着头用手指一个一个名字划过去,找了老半天才认出自己。
“这个。”他认真地点了点纸面,“好了没?”
老板扶起老花镜对上后边的编号,连声道:“好了好了,您现在是取回去是吧?”
“嗯。”
你一脸问号地看着老板欢欢喜喜地接过克莱恩支付的尾款,从帘子后头搜出一件保守厚实堪比阿拉伯长袍的睡衣。
直筒朝下,毫无装饰,高领紧封,厚度可观。
克莱恩接过,塞在你怀里:“给你。”
你:“???”
他终于读出了你脸上的迷茫与无助,附耳小声解释道:“嗯,你以后在家里最好穿这个。”
“嗯?”你依旧没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睡觉的时候也穿。”克莱恩补充。
“啊?”
“你的睡衣不好。”他耐心地向你解释,“我看到之后工作经常分心,影响实际水平。”
“……”为什么你要板着一张脸说此等虎狼之词,克莱恩。
“这个算我的,你不用付钱。”执着相告。
“克莱恩。”
“在。”
“求求你了,别说了我们快回家吧,别人在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伊崽身边!总是奇奇怪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