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与滑板的优势不同，滑板更灵巧，什么路都能走；摩托加速更稳定，动力更强，平坦的地方更为快速。所以钟戎决定从窄巷走，虽然七扭八歪障碍也多，但一条路就可以直接到达目的地。这种路９很难走，摩托难以显现优势，于是他从屋顶走，虽然平坦，但屋顶与屋顶中很多都不挨在一起，多次跳跃会拖慢滑板的速度，却不会怎么影响到摩托的速度。于是两人兵分两路，上下齐驱。
夜晚的黑猫区依旧同上次一般灯红酒绿，钟戎扣紧面罩，踩着滑板从水洼中飞驰而过。溅起的水泼向路的两侧，被烟雾污染浑浊。他躲过两侧凸出的招牌，侧身前行，薄纸似的从中间的窄小空隙穿过，在宽一些的地方再次恢复半蹲的姿势加速。霓虹灯把天空染花，银白迅速略过，衣角不可避免地也染上一丝蓝色。钟戎抬起眼，看见摩托排气管爆发出火星，向上方跳起。银白一闪，消失在建筑的遮挡下，钟戎咬咬牙，集中精神，再次提速。
摩托稳稳落地，钱水崇斜线加速，计算距离，再次来到楼顶边。无钟的速度很快，在他眼皮底下一下子冲出去老远。油门到底，他从无钟头顶跃过，落在楼的那一边。对角线直对着的就是黑猫酒吧，最高速前行，有可能会赢。
赢一次，才能让无钟有战斗欲，惦记着下一次的竞赛。
钱水崇收敛笑意，直直前冲，随时控制重心与无重力模式的开关，风驰电掣地来到摇摇欲坠的激光灯管前，向下俯冲。
钟戎看见那道从屋顶向下俯冲的银白身影，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赶不到了。但他还是没放弃，一直以最高速坚持到黑猫酒吧门口，停在已经收起摩托的９身边：“你赢了。”
９摘下目镜：“你也很棒。”
“不够棒，”钟戎收起滑板，“下次再来。”
９用笑容表达了赞同，跟着钟戎走进黑猫酒吧。
钟戎顺着熟悉的路走到那一团烟雾前，还没开口，就被雾裹住。他强迫自己在不安中闭上眼睛，向女巫表达来意：“我们是来拜托您帮忙的。”
猫软绵绵地叫，女巫沉思片刻，抬手一挥：“关于宝藏的事？”
钟戎睁开双眼，不出所料地发现雾已经退居身后了。他侧头确认９的安全，一时拿不准要不要信任女巫时，听见女巫的脚步声。
“不要说假话，”女巫抱着黑猫走过来，“我能感觉到。你们是为了宝藏而来。”
钱水崇向前走出一小步，让无钟的位置处于背后，冲女巫礼貌一笑：“我们希望您能帮忙翻译一下占卜语言。”
“占卜语言？”女巫略一思考，向钱水崇伸出手，“给我看看吧。”
“在这之前，”钱水崇并没有立刻将文字给她看，“我需要您保证保密。”
“我做不到，”女巫轻飘飘地拒绝，“我一定会让一个人知道的。这是你们得到翻译的花费。”
钟戎皱紧眉：“这人是谁？”
“对你们没有威胁的人，”女巫轻叹一口气，“也跟你们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们翻译，但是我也会将翻译出来的文字告诉她，但我可以保证我只会告诉她。”
钟戎犹豫地看向９：“只有一个人。”
钱水崇领会他的意思，拿出那行文字展示给女巫：“麻烦您了。”
“唔……”女巫把悬空的图片接过，靠在悬空的软垫上，“这并不难。”
她随手在空中比划，漂浮的文字一个一个被写出来。她嘴里念叨着陌生的语言，将图片上的文字一一翻译出来。
女巫的手指停下，钟戎看见空中完整的翻译，喃喃念道：“它会让你得到千万个它，也会让你失去千万个它，找到它为钥匙的地方，你会需要它。”
女巫转动手腕，将图片返还：“你们要的翻译。”
钱水崇收起图片，察觉到女巫相较最初有些僵硬的下颌：“您还好吗？”
女巫侧过头，让兜帽挡住自己的脸，伸手捞起那只黑猫：“你们该离开了。”
钟戎已经记住翻译，但还有话想问女巫，只来得及吸气张口，一阵香雾就裹住他，把他丢出了酒吧。
钱水崇回想起女巫的反应，越发觉得不对劲，把翻译发给ＭＯＯＮ的同时，还详细描述了女巫和占卜屋。
ＭＯＯＮ：？
９：帮忙查一下，她不对劲。
敲门声突然微弱地响起，钱水崇竖起耳朵听，屏蔽了游戏声音，确定了这声音是从自己房间外传出的：“我可能要先下线了。”
钟戎不解看他：“怎么了？”
“有点急事，”９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明天见？”
钟戎点点头，看着９下线，顿觉无聊，跟阿莱说了一声后也下线了。
从游戏仓中出来，钟戎才听见门外的敲门声。他在游戏里开启了外界声音屏蔽，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９大概是没开。他看了眼时间，临近半夜，这时候敲他门，有病吗？
他“啧”了一声，极其不爽，又担心门外是水芸，努力调整情绪，让烦躁不那么明显：“谁啊？”
门打开，钟双恩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钟戎几乎是一秒黑脸，想都不想地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钟双恩立刻抵住门，“我有事要跟你谈，钟戎！”
钟戎使劲推门：“我跟你没什么要谈的，起开！”
“你母亲的墓地出了些事情——”钟双恩急急表达来意，“她的邻墓亲人昨天上坟时不小心引发了爆炸……”
钟戎脑子一炸：“爆炸？”
钱水崇一直在无声安慰不安的母亲，听见钟家父子的声音，终于小声询问：“怎么了？”
“小钟妈妈出事了，”水芸转头看见钟戎表情空白的样子，一时不忍，走上前安慰，“小钟，没关系，我跟你爸商量好了，到时候让你妈妈过来，这边也有电子墓地，存个数据方便祭拜……”
钟戎机械地看她：“你们——商量好了？”
“我之前就跟你妈说过不要用那种过时的墓地，太不安全了，”钟双恩劝道，“正好，趁这个时候让她过来，录个数据的事，很快的。”
钟戎低眼，平静地问：“昨天出事，为什么我没收到任何消息？”
“你还是未成年嘛，”钟双恩叹气，“发给我也正常……”
“正常？”钟戎嗤笑，“什么时候发给你的？”
钟双恩察觉到钟戎的不对劲：“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们发给我了，我也告诉你了，电子墓地我也已经选好……”
“我妈喜欢那座山的景色，哪怕墓地管理公司很烂，她还是想住那里，”钟戎缓缓说，“她选了很久，我不放心，找公司说了很多遍万一有事要立刻联系我。经理要红包，我也给了。”
“小钟……”水芸开口想劝，被钱水崇拉住。钱水崇冲她摇摇头，让她别掺和。
“你说这个干什么？”钟双恩看他这个样子怵得慌，“他们联系我我也很意外……”
“这个墓地是我妈和我一起选的，填联系人的时候也只填了我，”钟戎抬眼，“他们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第 27 章
安静蔓延，钟双恩语塞着，钟戎瞪着他：“很难回答吗？你怎么和墓地通上关系的。”
“这事很复杂，”钟双恩眼神躲闪，“我并没有和墓地公司……”
“然后公司自己找到我妈死了多年的前夫，把意外告诉他，等着他毫不在意地过去一天再告知我妈唯一的亲人——我？”钟戎冷笑，“我看着像傻逼？”
“你怎么说话呢！”钟双恩猛地提高音量，“你这种态度我真是受够了！”
“你受够了？”钟戎瞪大眼睛，猛地往前一步，“你也有脸说这句话！我妈墓地昨天出的事，你今天晚上才告诉我，还擅自和别人商量好了我妈的去处，你受够我？你哪点做的让我有理由不这么对你？”
“公司也是今天才告诉我的！”钟双恩辩解道，“而且什么叫别人？水芸是和我一起生活的人，是我的爱人！”
钟戎急促地深呼吸，拼命压抑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伤到无辜：“好。今天告诉你的，然后你没有告诉我，开始和你‘爱人’商量我妈的去处。用我提醒一下，我妈对你来说就是上一个‘爱人’吗？”
他转头看向水芸：“您应该知道我妈的事，我正式跟您讲一下。她当年怀着孕和钟双恩离婚，被迫净身出户，自己去十八线城市做苦力，把我养大。这过程中，钟双恩一次都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