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一哆嗦:“我们检查了每辆可疑车辆,也进行了跟踪,但是……”
“追丢了,因为信号丢失,”T先生冷笑,“我真是养了一群厉害的废物。”
手下被他话里的寒意激得一哆嗦,低头不说话了。
T先生凝视着内殿将他隔绝在外的透明墙,除了墙内,他的手下已经把云上城翻遍,可依旧没有收获。
“我距离成功就差这么一步,就这么一步……”他的双眼洇出血丝,焦躁从中一股股泄出,冷声喃喃,“有人在包庇他们,她不想我成功。明明与我是同一类人,现在还装成大爱之人,太过分了,该给她些警告。”
手下瑟瑟发抖听他自言自语,末了被他一巴掌扇翻,瑟缩抬头,看着背光的T先生阴冷的眼神:“……T、T先生?”
T先生居高临下道:“启动遥控计划。把那东西给我。”
手下瞪大双眼:“T先生!请三思,这个计划还有那东西会毁掉整个云上城,甚至整个飞掣!”
T先生嘲道:“那就让你拿着?接近半天,一无所获,你还想拿着它?”他猛地加重声压,“拿来!”
手下无可奈何,只好将巴掌大的那东西还给T先生。
T先生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他又想起钟戎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握着那东西命令道:“解决任何云上城的外敌,宝藏,我亲自去找。”
“那遥控计划……”
“从游戏里下手,”T先生淡淡道,“别留痕迹,不好清理。”
手下还想说什么,T先生一眼瞥过来:“你办事还算机灵,我不想荒废人才。”
手下一激灵,闭眼弯腰,彻底没了别的心思:“是。”
在他们头顶,内殿的梁上,一袭白衣的钱水崇正趴在那里观看这场不怎么精彩的戏。
他完整地将这戏从头看到尾,也没浪费时间,顺便还在梁上把迅猛帮没来得及霍霍的几幅幸存壁画看完。壁画不同钟戎嘴里的连续漫画,都是单独也画风华丽的,乍一看毫无关系,可仔细看,却总感觉它们靠着什么紧密相连。
兴许是立意,兴许是画风,又兴许是某个元素。
钱水崇轻松搭着顶梁,脑中回想刚才一幅幅的画,眼睛半耷拉着盯着下边的戏看。T转身走开,徒留这个小手下对着空气鞠躬,没有任何向上看的意思。钱水崇看着乏味,也不担心会被发现,于是敏捷转身,无声地落在顶梁与天窗紧挨的边缘。
T是被外面的打斗声刺激到的,楼顶的狙击手也向这个方向开枪,一定是钟戎来了。
透亮的玻璃窗把外面的战场切割的美感十足,和钱水崇预想一模一样的黑衣男子踩着滑板上下翻飞,把门口那几个碍事的解决,动作利落,发力准确,每次爆发前蓄力的最后一秒,他腰身肩拳溢出的力量感都万分迷人。
钱水崇眯着眼睛欣赏着,手里动作不停,无声地将玻璃窗切割出可让一人通过的大小,再在钟戎如一头猎豹穿过前去围攻他的小队时架起银枪,调成狙击模式,对准对面某座高大雕像上的狙击手。
钟戎没有躲开那边的动作,他没能发现这个潜在的危险。钱水崇脸颊贴上枪,想象钟戎就在他身边,稳稳对准那个危险,扣下了扳机。
银弹无声从枪膛飞出,在空气中留下螺旋的痕迹,穿过雕像的精美叶冠,从那仅有一个指节大小的缝隙中穿透那个狙击手的枪膛。
“轰——”
钟戎动作一顿,迅速看向爆炸声的来源——他未能注意到的一座普通雕像头顶。那地方是狙击位置,一定是谁把那里的狙击手给干掉了,保护了他。
钟戎心里一动,按捺住自己,不经意往身后宫殿的上方瞄,果真看见了十分隐蔽但特地伸出又缩回的那杆银枪,心里一暖。
钱水崇没事,那就好了。
爆炸摧毁了雕像,把他一半的头都炸碎,从半空砸下,又顺着坡度骨碌碌滚过来。钟戎在巨响中笑意突兀,把拦他的那几个迅猛帮看得摸不着头脑,又不能抗命,于是孤注一掷上前飞扑压住钟戎。
烟雾·弹骤然落进他们的包围圈中心,熏得他们眼泪直流,而抓钩绳索收缩的声音传来时,钟戎已然从他们面前消失,不知去向。
这几个人疲惫又害怕,对本来应该在线下就消失却重新上线变得更强的钟戎充满抵触,战意低迷。T先生的身影未能完全消失,他的大手下就踏着烟雾而来,表情严肃。
不管外面的迅猛帮心情如何,被绳索直接送入钱水崇怀里的钟戎心情十分不错。他在烟雾中对准银枪发射绳索,撞上某个张开手接他的人怀里,抬头一眼撞进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钱水崇用手指托起他的下颌,无言地与他额头对额头轻碰一下,呼吸染到他的唇角。钟戎忍不住微笑,又想起什么,慌张撑着梁,把钱水崇全身翻了一遍,确认他没受大伤,才松了口气,放心靠过去,小声告诉他阿莱的情况。
“迅猛帮在这里还有很多人手,”钱水崇擦掉钟戎脸颊的脏污,把刚才那出戏告诉给钟戎,
“现在被召回,T决定自己去寻找宝藏。”
钟戎若有所思:“女巫保护了我们?”
“她是最有可能的人,但这也说明她不在游戏里,”钱水崇道,“我们在游戏里无法请她帮忙。”
“那遥控计划是什么?”钟戎皱眉,“感觉不妙。‘从游戏下手’,感觉像是要把谁做掉。还有‘那东西’,是什么?炸弹?”
钱水崇看着他要陷入焦躁,伸手护住他的后颈:“咱们还是要找到茹菓和最后一个宝藏。我有线索,记得我说的壁画吗?咱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近距离看清一圈的。”
钟戎平静下来,往身边的墙壁上看,果然看见一幅幅一人高的壁画,左右边缘融合完美,只是下缘与被摧毁的壁画一起破碎,导致密如蛛网的裂痕一路攀爬上来。
钱水崇看见钟戎皱眉,解释道:“迅猛帮。”
掘地三尺的作风,怕不是迅猛帮传给凤凰帮的。钟戎看着下面稀碎的壁画,又想起外面几乎什么线索也不剩的砖画:“……他们都不看内容,能找到宝藏就见鬼了。”
“外面的砖画也被毁了?”
“基本上。”钟戎撇嘴,把仅有的线索告诉给钱水崇。
钱水崇眯起眼:“虚空之木。”
“左珹说过的那种?”钟戎回想,“情绪相同或羁绊相连时出现……”
“或是某种情绪极为突出时,”钱水崇说,“前面的砖画模糊不清,但是左珹的表情一直在变化,对吧?”
“对,难道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虚空之木就从女巫身上出现了?”钟戎又摇头,“不对,那东西是从女巫身上出来的,像是女巫化成的,难道虚空之木需要生命作为代价?”
钱水崇缓缓摇头:“很难确定。”
钟戎想了半天,实在无法从残存的那个砖画线索中想出什么,于是从钱水崇身上起来,抬腿勾住身旁的长梁挪过去,离壁画更近一步:“不如先看壁画。说起来,这里的画风和砖画那边很像啊。”
钱水崇身上一轻,敛眼半秒,在梁上坐直:“这里的壁画兴许和砖画能连在一起。”
钟戎凑近去看壁画:“这是画上去的,砖画是雕刻的,但是画风感觉真的很像,只是这边的好像更……丰富一点。”
他指着壁画上没有瞳孔的人:“这人也很眼熟,感觉在哪儿看过。”
钱水崇想了想:“如果的小说,插图里的人,主角团之一。”
钟戎顿悟:“外面的砖画是左珹自己的故事,难道这里是……”
“茹菓的故事。”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
钟戎急忙转身,从房梁一根根跳过去,停在中心的那副壁画前:“果然,这是茹菓!”
那一瞥的困兽在壁画上变成英姿飒爽的女人,她向右去看,飞起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瞳孔。
钟戎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看见了女巫——真的是女巫,和女巫形象一模一样的女子栩栩如生地落在壁画上,微微仰头,阖着双眼,手里还托着圆润晶莹的水晶球。
钟戎瞳孔一缩:“怎么会是女巫?难道说,茹菓就是飞掣里的左珹?”
“T在前些年重新捏过脸,”钱水崇倚在对面的梁上,“他的初始形象鲜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