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里+番外(41)

作者:太阳是假的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也绝对不被狗咬了,也不要再挨我爸妈骂,我要变厉害,特别特别厉害,全世界都没法欺负我。我要变成最大的树!”

任舟挥着手臂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司君遥心上又泛起温存的疼,顺着他的话低声地哄:“好,然后呢?”

任舟愣住,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扑在司君遥怀里。司君遥接住他,被惯性拉扯得晃晃悠悠,任舟拱在他的颈窝,把眼角睏出的泪珠都蹭进去。司君遥抚上他的后脑勺,心头落下酸楚的甜。

变强大了之后呢,就这样做个酒醉占便宜的小流氓吗?如果自己是个禽兽就好了,这是个趁人之危的好时机。可惜他被许多无形的锁链束缚得太过规矩,纵使被这样投怀送抱,也只是把渴望参天的小树苗带回他自己的房间,热毛巾擦了脸和双手,在雪地映亮的床边,等他睡着。

他多想吻他啊,因为小树总有枝干挺峭的一天,他希望这世界如他所愿,再不能欺负他一分一毫,也想再多一分一秒还能这样看着他的时光。

最长的夜将要过去了,阳气至,日影长。可寒冬才刚拉开帷幕,他的蛰伏并无止境。

那天的酒后的旖旎像被丢进冬湖的一颗冰球,咕咚沉入湖底,再寻不见踪迹。司君遥骗任舟说他醉后很乖,任舟居然没有任何疑虑。他以往轻易不喝,喝也是跟齐海阳,通常都是齐海阳先闹起来,他结了账拖个酒疯子磕磕绊绊回寝室。他没被投诉过酒后乱性,虽然对当晚的事记忆非常模糊,但对自己的酒品倒是莫名自信。

虽然如此,司君遥还是十分严肃地劝诫了他,这次喝酒属于他顺应喜庆形势的法外开恩,因为服药期间是不适于饮酒的,以后喝酒都需要提前报备。任舟没听出他的私心,一口应承了下来。他最近极乖巧,司君遥说什么都会答应。于是司君遥也顺承他的乖巧,妥帖地奉上他想要的照料。

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并在这种平衡中踏向新年。

年前的忙碌总是寄托着“过个好年”的愿景,于是一切繁琐与刁难似乎都可以被忍耐。

司君遥不仅为了几个校区的寒假课程奔波,还要不时面对总监的挑刺找茬。没心力计较的时候,司君遥就把他的喋喋不休落在身后,挂着点无奈的微笑穿过整条走廊,受害者形象由此深入人心。实在被闹出一丝烦躁,他偶尔也和任舟讲,听任舟发十几条60秒语音将素昧谋面的“反派”骂得狗血淋头,小块乌云也就随风而逝了。

而云生一店的活动和二店的筹备就够骂架小能手任舟喝一壶了,他爹妈也不省心,闲日无事便选择遗忘,越看他跟生活撕得不可开交,越要跳出来火上浇油。

好不容易司君遥没早课,任舟下早班火速提了早餐回家。开门司君遥煮好牛奶正在等他,满室甜浓的奶香氤氲在晨光里。

“刚出锅的卤肉饼,给你多加了酸甜豆筋。”任舟把袋子拎得高,脚跟一磕,脱了鞋跳进玄关。

“然后自己加了两份卤肉一个煎蛋还有三勺辣酱。”

全都说中,任舟盘腿坐上餐椅,大言不惭地耍赖:“我还长个儿呢!”

司君遥把他专属的南瓜头马克杯递过去,洒了半包砂糖,“等你突破两米,我给方圆五里内的卷饼店、麻辣烫店、砂锅米线店都送面锦旗好不好?”

任舟舔了唇上的奶沫笑嘻嘻,刚要问锦旗上写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联系人没名字,只有一个句号跳在屏幕上。司君遥眼看他脸冷下来,大约猜到来者不善,果然任舟盯了屏幕一会儿,划开锁屏,生硬地“喂”了一声。对方的声音隔着话筒也听得清楚,开门见山地质问:“你过年是准备跟你妈找的那个回老家了?”

任舟根本没这个打算,但非要呛他爸一句:“不行?”

“给你什么好处,收买到这么近密。我这边一卡车的亲戚不够你拜,还腆脸去拜他亲戚?”

“是什么给了你我膝盖便宜的错觉啊?你那边我也不想拜,谢谢,有头我会磕给财神爷。”

“任舟你什么意思?”

话没说几句,隔着电话被扔了一鼻尖的问号,任舟觉得自己杯中的牛奶在逐渐冷却,眉宇间凝出一团烦躁:“意思就是,你和她各自操心自己家怎么过年就得了,少在年根底下假惺惺地拿我来争这口气。多少年了,这个戏码怎么就玩儿不够呢?就当没我这个人,皆大欢喜。”

“好,我也懒得管你,被你那个妈带的没教养,挂了。”

还没来得及再对上几句,电话那边就只剩了忙音。任舟堵得胸口直疼,放下手机,低头骂了句脏话。司君遥酝酿着安慰,打算给他顺顺毛。电话又响了,任舟抄起手机,看了一眼就按下接听:“你又有什么事儿!”

杜莉话头一顿,马上反应过来:“你爸给你打电话了?说什么了?是不是想让你跟他回老家过年?平时不见得多关心你,每到这时候都要出来抢人。又不是那个把公司股份送侄子的他了,把别人孩子当亲儿子养,过年还缺人拜,笑话。”

“你要骂,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你们两个对线,谁骂赢了也不用通知我,祝你们吵得开心干得快乐。我用不着你们惦记,也并不享受这么临时的抢手。我再说最后一遍,当我不存在,我们往后各过各的就完事儿!”

他在最后一个重音里挂断,迅速关机。

牛奶果然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可他仍然在司君遥忧虑的目光里,把早饭吃得一口不剩。

“我,嗝,我收拾,嗝,你去上班吧…”噎出的嗝儿替他断了句,司君遥推推眼镜,没有起身。“所以,上次问你有没有订回家的票,你含糊其辞,是为了唬弄我。”

任舟蹦着嗝儿,肩头一耸一耸,目光飘向别处。

“猛哥说过年回老家,店里不留人,你是打算假装去机场,再绕一圈回来,在我这里一个人把春节过了。”

司君遥用的都是陈述句,他也没什么可辩解,因为这就是他的计划。先随便说一趟航班或者高铁,然后在年前某一天趁司君遥上班说临时改签,去哪个旅店躲上几日,等司君遥启程,再回来,点上只红灯笼,跟阿白一起看春晚。

他不是无家可归,起码司君遥的房子,他有自由进出与一枕安眠的权利,也许会孤独,但绝不悲惨。因为司君遥会回来,他可以等他。

“这样不行吗?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了,我去哪边都是一家三口的编外人员。占着个男丁的头衔被呼来喝去,多我一个伺候亲戚能把门面壮到哪去?我又说不出好话,装不出好脸,更不会对他们谁的收留感恩戴德。你回去过年,我留下来和阿白守家不是挺好的吗?”

他的急切和委屈把嗝儿都压了回去,近乎于请求地望向司君遥。司君遥却没有马上接话,静静地回望他。他的叛逆有时让司君遥有些头疼,但有时又让他歆羡。任舟善于对抗一切强加于身的意见,总能思路清晰、步履坚定地从拉扯中脱出。不像他,从来只会逆来顺受。

想到这,他淡淡地弯起嘴角。任舟却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把双臂甩在餐桌上耍赖:“要是连你都拒绝我,我真活不起了…我爸把他公司副经理的职位给我堂哥了,我如果跟他们过年,家里这帮碎嘴的姑姑婶婶肯定要挑拨离间,明褒暗贬。我爸一直觉得当年我被判给我妈是因为我跟他不亲,绝对不会帮我的。你忍心看我这么惨吗,司老师!”

司君遥在他的哀嚎里越笑越开怀,为免他当场表演生吞牛奶杯,赶紧压下了些笑意,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偶尔也很想体会和父亲针锋相对的乐趣,但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试想在你很想激烈地对抗世界的年纪,没有一个男性长辈可以让你与他刀光剑影,同时你也不能打破循规蹈矩的一贯表现,失控或是干脆发疯,因为你有一个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母亲。到最后,你发现你能撕碎的只有自己。是不是比你如今的处境糟糕多了?”

任舟从臂弯里抬起头,他方才光顾着抱怨爹妈的恼人行径,却忘了司君遥连对抗父亲的的机会没有,顿时感到慌张,扑腾着端坐起来,支吾着说:“我没有炫耀的意思…”

司君遥起身把大衣穿好,走到门边,任舟立刻追了上来,想说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是错,耳尖红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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