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嘴。我错了。”
黄正亭没再继续逗女儿玩,让司机去送两个小姑娘,还叮嘱她们玩得开心点。
岑梓笑着,“黄叔叔给报销吗?”
“可以啊。不过麻烦两位小公主稍稍收敛,别买一家商场回来。”他是很宽和幽默的长辈,很容易就能让晚辈喜欢上。
小姑娘们一起笑,和他告别。
逛街一直是岑梓节假日必备行程,有时候没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只是单纯的喜欢。照她的话说,拿着信用卡走在商场里的时候,有自信自己能走出超模的步伐。
每次黄自遥都嘲笑她,最后沦为给岑小姐提袋子的工具人。
今天出了一点意外。还没等黄自遥沦为岑小姐的工具人,她先感到肚子痛,额角直冒冷汗。
小腹处像有一把刀绞着似的疼,又莫名的感觉发胀,一时间站都站不稳,扶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岑梓见她一直把手贴在小腹上,猜到肚子痛的缘由,先扶着她找地方坐下,然后跑去给她买生理期要用的女性用品。
等黄自遥从卫生间里面出来,岑梓立刻凑上去问她:“怎么样?好点了吗?没有把衣物弄脏吧?”
“还好。”黄自遥打断她还要冒出来的追问,“肚子还痛,但好在也没有弄脏衣物。”
岑梓听了这话,眉一皱,干脆不逛街,拉着她要去带她看病。
“你这毛病要治,不能一拖再拖。”
黄自遥从小身体弱,到发育期之后还增加了经期紊乱的毛病,而且痛经极其严重。她自己都清楚,但是一直鸵鸟心态,不肯就医。“吃点止痛药就好了,何必非要让我看中医。”
她对味道又苦又古怪的中药充满抗拒。
“我的大小姐,止痛药管什么用啊,最多让你不疼。喝点中药慢慢养着,你这毛病才有可能调养过来。”
黄自遥被她拉扯着往前走,最终没拗过她,被她带去一家私立的中医馆。
原本不想去,但这家医馆名声远扬,今天还是用了岑梓哥哥的名号走后门,才能不用预约临时看诊。黄自遥不愿让这份心思白费,还是乖乖去看病。
医生是一个面相就很慈祥的老奶奶,一边给黄自遥把脉,一边聊家常似的问诊,还时不时记录一下。
最后老奶奶叹了口气,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体这么不好呢。先从宫寒体寒开始调养吧。以后生冷的食物要少吃,尽量喝温水,不要受凉。”撕下一张单子递给岑梓,“先去药局抓药吧。这药是冲剂,早中晚各一次,饭后吃,先吃一个周期看看。”
黄自遥问:“一个周期是多久啊。”
“一周。”老奶奶等岑梓出去,摘下眼镜,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注意身子啊。你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恐怕受孕都很困难。”
黄自遥愣住了,有点发懵,沉默了很久才问:“您的意思是,我没有办法怀孕吗?”
见她好像被吓到了,老中医赶紧更换说辞,“我是说,以目前的情况看不太乐观。但如果你精心调养,相信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哦。谢谢您。”黄自遥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一直被岑梓拉回车里,还是一副在神游的状态。
岑梓不知道她出去以后医生和黄自遥说了什么,怎么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只好安慰她,“没事,这又不是什么绝症,慢慢调养总会好起来的。”
黄自遥扯出一抹笑,回应她,“嗯。”
换做以前,她不会在意这些事。因为没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更加没有想要愿意一同诞育子嗣的那个人,所以能不能怀孕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可是现在不一样。有的时候,她也会幻想,假如她能和叶一鸣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觉得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会很宠爱孩子,也不会疏于对孩子的教导。如果是男孩,没准儿会长成和他一样的谦谦君子。但是他们的孩子不用去经受他的父亲曾经经受过的一切,会有安稳且平静的生活。
虽然,可能会被家庭束缚,许多尚未来得及实现的理想都没有机会去做。但是,一想到是为了因爱而生的一个小生命付出,也很值得。
可是,这些美好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看到的幻想一样,还没来得及实现,火柴燃尽了,梦也就碎了。
不知道怎样调养才算精心,也不知道调养多久才会好起来。黄自遥能感觉到,一开始医生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语气很严肃,大概是真的很严重吧。
在她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之前,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机会,难免让人感到沮丧。
出了这样的事,岑梓也不会再拉着她逛街了,而是直接开车送她回家。
在她进门之前,岑梓给心情沮丧的黄自遥一个大大的拥抱,叮嘱她:“认真吃药,不许因为苦就不吃。我会每天来监督你的。”
心里涌上暖流,黄自遥浅浅笑着,和她开玩笑,“好在你住在隔壁,否则还要麻烦你每天千里迢迢过来监督我。”
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没有十分地伤心。岑梓放心一些,像大姐姐一样对她说:“你让我少操点心吧,不然我会老得很快的。”
吐了吐舌头,“知道啦,谢谢岑大小姐的关心和照顾。比心。”说着用双手真的在胸口处比了颗桃心的形状。
岑梓把提着的药交给她,“新年礼物,不用给我转钱了。”
“哪有这样的新年礼物啊?”
“可以换来你身体健康的新年礼物,多么有诚意。”
“好啦好啦,多谢你有诚意的新年礼物。”
她苍白着脸,岑梓就不再和她多言,催她赶快进去。于是挥手道别,约着改日再陪她逛街。
进了门,保姆迎上来,看见她手里提着的印有医馆名称的袋子,愣了愣,然后关切地问:“去看医生了?”
“嗯。本来没打算看,但是被小梓拖过去了。”她肚子很痛,头也莫名地痛起来。就把袋子随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顶着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对保姆说:“我先去休息了,您不用叫我吃晚餐。”
“哎,知道了。”
把自己摔进软绵绵的床里,差一点儿就睡着。然后忽然清醒,去给换了睡衣和女性用品,再回到床上,看了一眼时间。即使没有逛太久,看病再加上往返的时间,也已经十二点多了。
干脆把手机关机放在一旁,抱着暖水袋卧在被子里睡着。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钟,这一觉睡了好久。
黄自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开灯,缓了好一会儿,才去卫生间清洗。回来再次跌在床上,就懒得再爬起来。肚子有点饿,但又实在没有胃口,干脆就不吃饭。
手机开机,有岑梓关心她身体状况的消息,她先回复了没事,让她不要担心。之后又看到叶一鸣的未接电话。
深呼吸几次,给他拨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黄自遥语气很欢快地说:“我刚刚一直在睡觉,把手机关机了。”
“猜到了。”她有这个习惯,只要准备睡觉,手机不是调成飞行模式就是干脆关机。叶一鸣笑,“我只是怕你自己无聊,才想打电话给你,陪你聊聊天。”
黄自遥刚要说话,被他抢先。他说:“先别说话。”然后他也静下来,黄自遥听见对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诶”了一声。
叶一鸣说:“是在放烟花,好多人在围观。”
“你光说有什么用啊,要拍视频给我看,我才能看得见烟花。”
叶一鸣果真挂断了电话,给她发了一段小视频过去。
夜空里绽放着大朵色彩缤纷的烟花,使那一方寸的天亮如白昼。她还听见小朋友兴奋地喊叫声,看见小朋友挥舞起来的肉乎乎的小手。
原本被压下去的酸涩再一次涌上来,心里又难受又委屈,脾气来得完全不讲道理。
再以几个深呼吸强压下眼眶的湿意,就接到叶一鸣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接通,摄像头是面对天空的,只有叶一鸣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我想你那边应该没有机会放烟花,所以特意让你看一看。”
黄自遥笑,“可是明天才是除夕。”
“早点庆祝也无妨。”他很轻松,很自在。黄自遥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样子。
穿着挺阔的大衣,或坐或立,仪态都是最出众的那一个。面庞间歇地被烟花点亮,或许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