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老夫人大寿,谢老夫人在顺钦银楼定做了一只足金的寿桃。
静姝的月份也大了,太医也解了禁足令,准许她时常走动走动,还说等将来生的时候能少吃些苦头。
谢老夫人就带着静姝出来逛逛去了。
除了取那个寿桃,谢老夫人还把家里放的时间长的金银器也都取了一些出来,只吩咐掌柜的都炸一炸,过年的时候好穿戴用,还有过年时赏人用的金银窠子也要预备起来了,另外就是要打小手镯、小脚镯、还有璎珞项圈、长命锁等物件,预备着将来给静姝的孩子。
掌柜拿了册子过来让谢老夫人选款式,老夫人就把册子又给了静姝,静姝觉得现在预备这些有些早呢,离孩子出生还要好几个月,老夫人却坚持说现在就要预备着。
“这长命锁的花样倒是好看。”静姝把书翻开了给谢老夫人看,老夫人看了也是点了点头,只对掌柜的说:“那就给我打这种式样的,大中小各打一个。”
“……”掌柜的一叠声应好,静姝却有些哭笑不得,只急忙道:“母亲先打一个就好了,何必要打那么多?”
谢老夫人听了就说:“多打几个,预备好配项圈的。”听这个意思,还要再打好几个项圈了……
静姝也只好依了谢老夫人的意思。
一时商议好了款式,掌柜的又领着谢老夫人去楼上瞧别的,静姝因为有了身孕不方便,就坐在次间里头喝茶。
只见门口的帘子一闪,一个穿着桃红色缠枝花对襟褙子的夫人从帘外进来,静姝一抬头,正和那人对上一眼,彼此就都点头笑了笑。
来人却正是戚平的外室月娘。
此时静姝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不知如何跟她搭讪,却听那人先开口道:“可真是巧呢,又遇上了这位夫人。”
她说着,只上下打量了静姝一眼,见她穿着宽松的褙子,小腹微微凸起,眉眼间就又多了几分笑意。
静姝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还是开口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从那日偶遇到今天,我也不过就出了两趟门,可见我们倒是有缘分,上回听夫人说曾在扬州住过,其实我小时候也是在扬州长大的。”
月娘听说静姝也是从扬州来的,顿时就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她顿了顿,只开口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姓柳。”
静姝就开口道:“原来是柳夫人。”她也不等对方问她,就自报家门道:“我夫家姓谢,外祖家在扬州还算有些名望,是扬州的何家。”
月娘一听何家,顿时就心下一惊。何老夫人只有一个外孙女,那就是嫁到宋家的三小姐所生的独生女,名唤静姝的。
她被送往京城来的那一年,那小姑娘已经备接到了扬州去了,只是她没有见过而已,原来却就是眼前这一位吗?
月娘便忍不住又偷偷的细看了静姝一眼,却果真与她从前见过的何老夫人也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何家对她有救命之恩,此时看见了静姝,越发让月娘激动了几分。
只是她的身份……也不知道说出来,这位千金万金的谢夫人会不会瞧不起她。
“原来是扬州何家。”月娘只感叹道,她这厢才说着,只听外头跟她的丫鬟进来回话:“奶奶,东西取着了,一会儿还有先生要来家里见奶奶的,咱们也该早些回去了。”
月娘就蹙了蹙眉心道:“见了好些先生,没一个中意的,只怕这个也是一样,若来了就让他等着,我这里正和人说话呢!”
静姝就试探道:“夫人要请先生吗?”眼下是年底了,外地的先生都赶回家过年去了,一时半刻确实请不到什么好先生。
“家里有个哥儿,快五岁了,就想着请个先生,将来也好能长些出息。”
静姝第一次见月娘的时候,她容貌俏丽,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冷傲,可如今瞧着,她的冷傲中却也别有几分女子的温婉,尤其在这件事上,竟还有几分见识。
不过也是……何家调⚹教出来的姑娘,都是读书识字的,比起那些只做皮肉生意的,不知道强了多少。
静姝想了片刻,就开口道:“我倒认识个先生,学问是极好的,从前在我家里头做西席。
如今我那二哥中了举人,去书院念书去了,也就把那先生辞了。
若是夫人想请,我差人去打探打探,看他现在还收不收学生?”
月娘一听是中了举的举人老爷的先生,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只连忙道:“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只怕他嫌弃我家孩子年纪小,不愿意教……”
“那倒不会的,谁也没有从小就成才的,都是从小时候慢慢学起来的。”
静姝只接着道:“我那个二哥,京城里人都是知道的,有些木讷愚钝,如今还不是中了举人。”
宋景坤小时候装傻,装得人尽皆知的,就算月娘去打探,这也都是真真的事。
“那夫人可一定要帮我去问问,我就在家里等着了。”
月娘说着,只又把自己住的地方也说给了静姝听,又道:“您要是有什么消息,只管派人送个信来,我自己就不瞎张罗了,找了好一阵子,一个称心如意的都没有。”
静姝只点头称是,又道:“上回看见你买扬州的胭脂,前一阵子外祖母送了好些给我,偏我又有了身孕。
如今每天都邋里邋遢的,也用不上了,正巧差人送一些给你。”
月娘一听,眼眶都红了几分,从前她在冀阁老家的时候,何家每年还会派人给她们送东西的,只是后来她跟了戚平,天南地北的奔走,就断了联系。
如今又能用上何家的东西,她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第183章
晚上谢昭回府之后, 静姝就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
“你就当我多管闲事,不管用不用的上,好歹也安插个人进去,将来没准还能派上用场。”
静姝替谢昭解开了外袍的扣子,人就已经被他给圈在了怀中,她抬起头, 看着谢昭深邃的眼眸,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最近月份大了一些, 孩子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静姝就时常想起谢昭, 想着他将来如何教导儿女,会不会和从前教她一样。
“我正愁这件事情呢!”谢昭只开口道:“赵东阳做事十分谨慎,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人安插进去。
如今他才把戚平调回户部,户部就出事了,只怕事情还要从戚平那边查起来,你这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你果真要查赵东阳了吗?”静姝很是担忧,毕竟赵东阳手腕了得,前世的一切, 可谓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是自然,陛下也已经忍他很久了。”谢昭松开了静姝, 自己脱下外袍,最近他把前世萧恒继位后的事情一一推算了一遍,才发现就连萧恒前世的死似乎也有些蹊跷。
萧恒虽然有些好大喜功, 但骨子里其实也是很惜命的一个人,前世他说要御驾亲征, 谢昭原本是反对的,可后来因为边关连传捷报,谢昭心想他去了也未必能真的上战场,就算是遇上了打仗,乘胜追击,也不会出什么危险,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可意外却偏偏在去往边关的路上发生了,萧恒坠马,被马踏断了三根肋骨,戳中了肺叶,熬了三天就不治身亡了。
那时候谢昭是全程陪在萧恒身边的,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有些遗憾。
当日踏断了萧恒肋骨的马,被大太监福禄杀了。
静姝却从谢昭的话中听出了端倪来,只挑眉看了他一眼,忽然就开口道:“这么说来,陛下和你是一伙的?”
不等谢昭回答,静姝就恍然大雾,只蹙眉道:“那上次陛下打你那一顿板子,也是做给赵东阳看的?”
静姝一想到谢昭背后的伤口,到现在还有好些疤痕没有消下去,就觉得很是心疼,只郁闷道:“既是装装样子,何必下这样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