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厉害。”
“是你说: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
“行行行,别鹦鹉学舌了。”庄洁打断他,“你回头安抚你奶奶,就说你劈腿了。”
“没干过的事我不认。”陈麦冬一口回绝。
“你奶奶放话了,如果我平白踹了你,她就打死我。我不想死,这事你解决。”
“行。”陈麦冬点了根烟,“就说是我踹了你,是我移情别恋了。”
“不好听。”庄洁又改主意,“我从来没被人踹过,只有我踹人的份。”
陈麦冬哧了声,“你爱而不得……”
“他回头找我了,是我不鸟他,OK。”
“行,你说怎么办?要么你被我奶奶打死,要么就顶着被我抛弃的名声。”
“我宁可被打死!”
“那还扯什么淡?你提上裤子潇洒走人就行了。”陈麦冬怼她。
“小鳖孙,你就硬气吧。”庄洁也不示弱。
“老子本来就硬气!”
“行,你牛逼。”庄洁冷哼一声,回他,“你敢示弱你就是孙子。”
陈麦冬没回话,一直咳嗽。
“咳死你算了,喉咙干还抽烟。”
“对,咳死我,直接火化炉算了。”陈麦冬赌气。
“你王八蛋!”庄洁骂他。
“庄洁,你好好捋捋,是谁先找不痛快?我忙一天累死了,想跟你打个电话放松会……”陈麦冬咳嗽了几声,没再说。
庄洁没再接话,好一会儿,摁灭烟问:“吃药了没?”
“含了几片甘草。”
“不是说没烟抽?”
“借人的。”
过了半晌,庄洁呵呵两声,“不异就不异呗,稀罕似的。”接着把脚边的草都薅了薅,不忿道:“就你那兔孙样儿,回头奶奶还得背着干粮替你找媳妇。”
“男女比例二十比一,呵呵,估计你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要你操心,光棍自由光棍快乐。”陈麦冬回。
“你长得也一般,单眼皮大小眼走路还内八,三鹅子走路都比你好看。”庄洁撇撇嘴,开始了人身攻击,“说实话,你真的很难找到正经媳妇儿。”
…… “你前一阵还夸我魅力无边,说我眼如天上星,英姿挺拔……”
“我那是客套话。你们陈家人不但恶名在外,而且皮肤也是出了名的差,一脸坑洼蛤蟆痘。”
“我皮肤很好。”陈麦冬摸摸脸。
“你皮肤好没用,会隔代遗传,你爸你大伯皮肤都差。”庄洁用力薅着草,“老陈,说句掏心话,别嫌不中听,回头要是有姑娘跟你异地,哪怕异北极,你差不多行了。”
……
“你人品也不咋地。”陈麦冬小声嘟囔,“得不到我就诋毁我。”
…… “嘿——草坡上那谁!”一束光源照了过来,村里巡逻员手里拿着手电筒朝她喊:“那草碍你啥事了?你闲着薅它啥?”
“薅草咋了?”
“不让薅,草是镇里为游客铺的!你看你都把那一片薅秃了!”
不让薅就不薅,庄洁挂了电话,拍拍手上的土,转身回了家。
*
熟食厂的事庄洁开始撒手了。寥涛统计完网单,去工厂下单前会拿给她核对。她核对无误后,寥涛才会正式下单。
庄洁首要任务就是督促何袅袅上网课。她也是服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只要坐在电脑前上课,她不是渴了,就是饿了,不是拉屎,就是尿尿。捉捉鳖摸摸虾,就是不认真上课。
早上第一节 是体育课,老师要求在群里发照片打卡,何袅袅摆几个动作,拍照上群,OK,她的体育课上完了。上语数英,她只有一张脸出现在镜头,一双手在桌面上玩起泡胶,屁股长钉子似的左晃晃右挪挪。
庄洁这天啥也不干,就搬个椅子看她上课。不过上了两节,她就咧着嘴哭,给寥涛打电话讲人权。寥涛听不懂啥是人权,直接就给她撂了。
上午课结束,音乐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每个学生录制一首歌曲,回头挑出好的参赛。何袅袅上楼换漂亮衣服,随后贴着墙盘腿坐,让庄洁录视频,她边拍手边唱:我是森林中的布谷鸟,家住在美丽的半山腰,看太阳落下去又回来,世界太多美妙……”
庄洁录完给她,何袅袅看完撇嘴,“我不想唱这个,我想唱《野狼 disco》。”
……
“《布谷鸟》好,节奏欢快。”庄洁等着出门。
音乐老师在群里有要求,今年情况特殊,要唱节奏欢快的歌,要唱符合小学生身份的歌,不能太悲伤,不能负能量。
庄洁帮她提交完就出门,先去熟食厂转了圈,帮寥涛把卤烧鸡的大料配好,随后去下溪村喊庄研吃饭。
庄研一早背着画板就出去写生了,庄洁找过去,他啥也没画,人恹恹地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第50章 事业爱情都要!
庄研一早背着画板就出去写生了,庄洁找过去,他啥也没画,人恹恹地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庄洁轻踢他,“怎么了?”
庄研睁开眼看看她,也没作声。
庄洁坐下,看他半天,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她索性什么也没问,拿着画笔,在画板上乱画。
庄研问她,“姐,你画什么?”
“不知道,乱画。”
“姐,你想过爸吗?”
“哪个爸?”庄洁试图画一朵云。
“你想过哪个?”
“咱爸我已经没印象了,何叔我没怎么想过。我常年在外读书工作,跟何叔没那么亲厚。”庄洁想了会,又说:“但是我很尊敬他,拿他当父亲一样。”
庄研坐起来,背对着太阳自言自语,“我反覆做着一个梦,何叔的葬礼上,我像一个木偶人,被婶婶们提着披麻戴孝。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并不想哭,但婶婶们拧我,说一定要大声哭出来。我不哭并不是不伤心,只是不想哭。”
庄洁搁了画笔,靠着他坐下,“我都忘了,只记得乱糟糟的。”
“我前天梦见何叔了,我梦见他去高铁站接我,他朝我挥手喊:小妍,小妍。我看见他……”庄研说不下去了。
庄洁用力拍了下他肩,勾着他脖子没作声。
庄研拽了根草在手里,说他小时候很爱趴在地上,不管去哪玩,他瞌睡了就趴在地上睡。有一回被邻居捡回来,说地上脏,不可以趴着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趴在大地上的感觉,至今他都很喜欢。
庄洁笑他,“那你怎么现在不趴?”
说着庄研就趴在了草坪上,他说想做一个为秋天扫落叶的人,拥有无尽魔法的人。他说他很迷惘,没有希望,也看不见希望。他说只要看见她和妈忙,他就自责和内疚,原本该他挑起家里的重担。他说他不能心无旁骛地画画。他说自己懦弱自私又无能。他说他痛苦狂躁焦虑。他痛苦世界不能围着他转,他痛苦他没有哆啦 A 梦。他说甚至这一切的一切,也许都是他在少年强说愁。他喃喃自语,说了很多。
庄洁一直没接话,听他说完。说完他就趴着睡了。
“你这个阶段我也经历过,尤其高考那两年。我至今也不知道想成为什么样子的人,走一步算一步吧。”
“路都是走出来的。先不要考虑以后,把眼下的路走好。”庄洁揉他头,“这种痛苦没人能替你疏解,需要你自己一点点消化,等渡过来,这就是一种蜕变和成长。妈很爱你,妹妹很爱你,我也很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人,成为什么样子,我们都依然爱你和接受你。”
姐弟俩聊完回了家,寥涛给他们盛饭,说工人不够,而且工作也很怠慢。庄洁说疫情还没过,让他们也缓几天吧。寥涛还是那句话,啥时候是个头。顺嘴又提了镇上引资的肉联厂,说原本打算入春就开工,现在突然搁浅了,镇上正找人去说好话,看补贴一点能不能开工。肉联厂说受疫情影响,原本拨过来的资金断了,短时间内是开不了工。
吃完饭闲来无事,庄洁晒着太阳看电影。何袅袅个人才,她给长靠枕穿了衣服,上面贴了张自己的脸,然后四下乱逛。
庄研看见举报给寥涛,毋庸置疑,何袅袅挨了一顿打,人老实地坐在电脑前上课。
寥涛端着干果盘出来,抓了把松子坐在庄洁旁边,剥了会满脸愁容地看她,“咋整,你说她这种货色咋整?”说着嘴朝屋里上课的何袅袅一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