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耀和凌雪比出大拇指,易鱼还想再探讨一下婚礼的安排,伸出的肉嘟嘟小手被汲集的大手紧紧包裹住,顿时露出幸福的姨母笑以及一丝丝娇羞。
华老板内心忐忑地坐在车里,黑色轿车快速行驶在夜色里,躲避着一切巨大敌人的虎视眈眈。
她感受到自己的无助和弱小,想象中那些庞大的家族和势力,她害怕自己的这个决定会让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随着目的地的临近,她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可是想见的人就在前方,她已经等了太多年。
一只手伸过来,覆盖在她有些枯瘦的手背上,华老板以为是易鱼安慰她,正要道谢,入眼的手指修长却骨节分明,她微微一愣。
“有我在,别怕。”汲集的声音不温柔,却让华老板产生极大的安全感。
她抬起头,克制住内心复杂激烈的情绪,直视着汲集,她终于能够认真看着这个孩子了,“我叫华众生,芸芸众生的众生,你也可以叫我小姨。”
白芸和华众生是一对姐妹,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两人父母早逝,华众生作为妹妹,不仅性格外向独立,还非常具备闯荡精神,成年不久前往海国学习工作,直至白芸失踪。
两人长得不太像,除了眼睛。
她在汲天成身边待了五年,他却从未认出华众生的真实身份。
屋里传来隐隐的哭声,易鱼和汲集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秋季的夜空格外高远,零星几颗星点缀着夜幕。
“你想家吗?”汲集突然问。
当然想,易知的病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但他为了增加病情的真实性从易尾的好友张明明那里拿到一些禁药,易鱼笑了笑,“我这里有家人。”
“我也是。”
汲集伸出手,微微张开,他的手指修长,显得掌心偏小,他很少露出手,潜意识觉得一个Alpha不会喜欢这样的手。
易鱼伸出一个拳头,肉嘟嘟,手背上还有窝窝,她举到眼前嫌弃地看了一眼,吧唧亲了一口,笑眯眯地放到汲集的掌心,感受被对方一点一点包裹的感觉。
不是很严密,还有活动的空间,易鱼的手就像一只刚睡醒的小仓鼠,蓦地伸了个懒腰,五根肉嘟嘟的手指全部打开,从空隙间钻出去,最后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华众生出来时,正看见汲集和易鱼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甩一甩,像秋天挂在树干上的秋千。
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细长的眉眼全是精明和锐利。
“这是汲集让我寻找的东西。”
记忆卡在一个八音盒里。
华众生对机械一窍不通,担心找人拆卸后被汲天成发现,汲天成不会时时盯着八音盒,但偶尔会让华众生拿出来放点音乐。
“华姨,你为什么觉得记忆卡在里面?”几个人围着桌子看汲集拆卸八音盒,他的动作很快,精细的零件在他的手下服服帖帖。
“这件东西应该是为数不多对汲天成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这个人谨慎又多疑,不会留下任何多余的东西,如果有,只会在这里面。”
八音盒由古铜材质制作,盖子上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天使,易鱼在盖子边缘发现1848的字样和一串英文名字。
“这种八音盒出自欧洲一家小生产商,多用于情侣间的定情信物,根据名字我查到这是二十年前纯手工制作的几个高端八音盒之一,定制这个的正是汲天成,但是我没查出来他的恋人任何信息,从我待在他身边来看,他没有任何恋人,也没有性|伴|侣。”
那一定是个让人怀念至深的人。
程又青听到这里,疼惜地抚摸着白芸的头发,现在生活安定富足,白芸鬓边的头发开始泛青,神色也闲定下来。
在他看来,宁愿白芸曾被爱过。
白芸一直盯着汲集,他每取出一个小零件,白芸都会兴奋地鼓掌,又怕影响他,都是无声的动作。
易鱼从背包里掏出巧克力递过去,白芸怔怔地看着易鱼,易鱼冲她笑,她犹疑地接过去,剥开糖纸,慢慢吃起来。
汲集侧头看了易鱼一眼,又看了白芸一眼,笑着低下头继续拆卸八音盒。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汲天成他……应该是个隐同。”华众生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汲集认真地将一个个零件放置到盒子里,仿佛没听见这句话,又仿佛在认真听,易鱼认真观察着他的动作,偶尔提醒一下,偶尔会爆发出赞叹的声音。
华众生有些征愣,她原本以为会引起公愤的秘密似乎瞬间变得稀疏平常,她曾因为这个秘密而愤怒偏激的心,神奇地被抚慰,突然间,她明白他人的卑劣不能成为自己也坠入黑暗的理由。
易鱼剥了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他的恋人多半不在人世,不知道这个人的死跟汲家有没有关系,他亲身经历这一切,本更应该同情或者体谅跟他一样的人,但是他却把悲剧加注到别人身上。”
易鱼摇了摇头,遭遇悲剧不是当事人的错,但要学会自救,汲天成不仅不自救,还成为腐朽规则的帮凶。
看看她,失去大唧唧,变成女孩子,不也一样活得很哈皮。
(易元:孩子,那是你心大。)
“汲天成并不具备经商天赋,但是他有汲家做后盾,加上他的一些行为极其恶劣,如今在商界具备一定分量,这些年我经手过一些违法事情,留下不少证据,但是没有更具权势的人帮助我们,很难扳倒汲家。”华众生的目光变得坚定。
“谁说要扳倒汲家,我们的敌人只有汲天成,这是一开始就确定的目标,小姨,你把八音盒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就可以了,然后继续待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要做,静静地看着。”
咔哒一声轻响,最关键的一层被打开,一张薄薄的记忆卡躺在里面,尘封多年的秘密慢慢揭开血腥的一幕。
模糊晃动的画面,阿强劈晕汲言,将其拖入车厢,扬长而去。
然后画面变得稳定,角度却很奇怪,像是被谁随意搁在地上,白芸出现在画面里,穿着病服朝着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一个她永远再也见不到的人。
“小言,小言。”多年后,白芸看着画面再次开口,眼泪滚滚而下,她又连忙擦干眼泪,将手里的巧克力递给汲集,“小言,吃糖!”
众人终于明白白芸为何第一次看见汲集就不喊不叫,甚至还知道藏起他,她见过成年后的汲言,哪怕只有一面也刻入脑海。
而汲集与汲言有七八分像。
汲集接过巧克力,不知被握了多久,有点融,汲集慢慢放入口中。
华众生有些失望,“这个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画面里是阿强,并非汲天成。”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很多东西能成为旁证,而且我们的盟友并不是法官,而是一群希望汲天成快点去死的人。”易鱼耐心解释。
汲集吃完巧克力又摸了摸白芸的头,白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说,“程叔叔,麻烦您一件事。”
程又青有些惶恐,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汲集相处,担心很多事情,担心会责怪他没有照顾好白芸,担心私自带走白芸的事情,甚至刚才看到录像时,他才知道当初轻易带走白芸,并非他的计划完整,而是恰巧遇到白芸出来寻找汲言,也正是他带走白芸,才让汲言的死亡真相延后好几年才曝光。
“什么事我都愿意做。”他的小心翼翼显得十分卑微。
“谢谢!”
程又青睁大眼睛,结结巴巴,“我可以去找汲天成,把他引出来甚至是杀掉他,我都可以做的……”
“程叔叔,帮我写一封信就好了。”汲集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程又青,“您的安危跟我母亲同样重要。”
程又青沉默了一下,突然捂着眼睛哭起来,汲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又笑起来,样子很滑稽很难看,也很可爱!
☆、第 66 章
不过半年时间,汲家本家已经大变样,汲天成强势入驻本家,以侍奉父亲的理由,没人能拦住他,其他的弟妹有样学样,都搬了进来,一时间,这个清冷已久的大家族热闹起来。
热闹的表象下面是各家对财产的觊觎之心。
汲家家主已病入膏肓。
年夜饭如期举行,因为家主的病情,聚餐精简到极致,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仍旧奢华,外围以自助餐为主,满足好动的年轻人和一些必须到场的人,例如易鱼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