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兆打了个冷颤继续往前走,每间治疗室都亮着昏暗的灯光,有些机器在运转,发出令人昏睡的低鸣。
他仿佛穿过一个世界,在尽头最大的房间里看见很多像酒瓶一样的透明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东西,占了整整一面墙。
汲兆走进仔细看,突然捂住嘴扑到一旁,强烈的恶心感险些让他吐出来,干呕了几声,他转过身恐惧地看着罐子里的各种半成品胚胎,有些已经长出五官,跟婴儿没什么区别,只是个体小很多。
最终他在桌子旁发现一些文件,是关于人工授精和人体代|孕的执行书,上面有汲天成的签名。
执行时间:20XX年6月28日凌晨。
汲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就在今夜。
汲天成打算在今天婚礼结束后就提取易鱼的卵子和汲集的精|子,汲兆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无法想象,如果汲集不是如今的汲集,那么这对年轻男女往后都难逃噩运,他们只有沦为制造婴孩的温床,生成一个又一个汲天成满意又健康的孩子。
易鱼面前摆放着一套白色西装礼服,是她的尺寸,汲集让人送过来。
床上还有一套华美的婚纱,上面镶满水钻,是无数女孩都梦寐以求的婚纱模样,这套是汲天成的团队选择的。
这场婚礼不是真的,但是汲集也不愿意她穿上不喜欢的礼服,是的,如果在星际,易鱼作为女性Alpha,也不会穿上婚纱,因为她是军人。
易鱼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双银光闪闪的水钻高跟鞋上,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朝柜子走去,最终找到急救箱,取出创口贴,对着窗外,一层层贴起脚后跟。
易鱼的神色沉静认真,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选择而让自己大惊失色。
她也以为自己终于走到这一步时,会惊慌失措或者奋力反抗,预料中的反应都没有发生,也不是认命,她想,或许是汲集给了她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不用管过去是谁,也不用规定未来要做谁,她是易鱼,她做好易鱼就可以了。
可究竟应该怎么做好,易鱼也不再纠结,她就按照如今的状态,或许有些情绪化,有些小可爱有些小讨厌,一步步走下去就可以。
门被敲响,又被推开,凌雪穿着漂亮的伴娘服伸进头,看着易鱼在贴脚,愣了愣关上门。
“不是不让你们来吗?”又不是真正的婚礼,凌雪身上的香水味隔得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
“扎场子。”凌雪简单地解释,他们四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经无需再多的解释,凌雪沉默了一下,“我以为你要选西服。”
易鱼扭捏了一下,“礼服上的钻石很漂亮,我想试试。”
凌雪偷笑着,“你缺那几颗钻石!”
易鱼被怼得风中凌乱,这种关键时刻,能不能来个给她加油打气的人?
凌雪突然站起来,“快脱胸罩,我帮你穿。”
易鱼:……
婚庆公司选择了一首小众优美的音乐作为背景音乐,当新娘子站在入口时,新郎还未出现在司仪旁边。
汲天成坐在首位,按理易知应该坐在他旁边,但座位上没有他的名字,有心人看了看,在临近一桌找到易知父子,那两人似乎对座位没什么意见,还与左右的谈笑风生,一副终于抱住金大腿的感觉。
汲天成这桌全是沛城颇有名望的人,在其不远的一桌,坐的全是男人,气质冷硬又含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汲家人都认识,宣读遗嘱的律师和公证人员,也就是说,汲天成已经迫不及待要完成印章的掌管权,而不再在乎汲集有没有成年。
司仪的声音响起,婚宴现场变得寂静,亦显得没有新郎的前台更加突兀,汲天成被不同的目光打量,甚至同桌一个颇有地位的人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年轻人的新花样,他脸上的险些绷不住。
汲天成望向身后,阿强就站在不远处,连忙走过来,两人耳语了几句,阿强快速离开现场。
司仪在说完一大堆前奏后,突然声音变得高昂激动,他抬起手,指引大家望向新娘的方向,新娘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她的身材高挑,曲线优美,洁白的婚纱穿在身上向一尊美丽的维纳斯女神,因为戴着面纱,她的容貌有些模糊,但即便如此,也能看见美好的侧影。
汲天成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望向易知,易知作为新娘的父亲,应该早就出现在易鱼的身旁,但几分钟前,易知还在座位上。
易知的座位空了。
汲天成微微放下心,司仪的声音高亢地响起,“欢迎我们的新郎要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出场……”
霎时,穿着婚纱的新娘,不,穿着婚纱的汲集缓缓从通道尽头出发。
他没有捧花,只有一身洁白的婚纱,他没有父母陪伴,却走得异常坚定。
在一层薄薄的面纱下,带着笑走向前方……
☆、第 72 章
汲天成皱起眉头,汲集和易鱼要在婚宴上公开自己的性向?
宣布自己是个同性恋?
汲天成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阿强已经离开现场,他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华众生。
华众生穿着精致的礼服,垂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仿佛面前的碗筷精致到令她开怀。
汲天成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洞,华众生也没有丝毫反应,只得看着汲集一步步走到司仪身旁,随着司仪那句话,很多人投入疑惑的目光。
司仪念错了吧!
新娘确实没有被父亲送过去。
这个完全没有男人形态的新娘真的是新郎?
打量的目光不断地投向汲天成,窃窃私语像蚊虫般肆虐。
汲天成产生一股焦虑的情绪,他没想到看起来听话又怯懦的汲集|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脱离掌控的事情。
汲集在这几年确实变得强大,没有阿强护在一旁,汲天成很少与其单独会面,但他也只认为汲集的这种强大体现在体能上,内里依旧是那个怯懦到需要做0的人。
“汲先生,没听说你的儿子受过西式教育,他穿成这样到底是想给大家惊喜,还是惊吓?”同桌一位大佬突然开口,他的语气和蔼,根本听不出一丝讥讽,但汲天成仿佛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疑惑变得讥讽。
汲天成抬起头望向台上,那张冷硬得像僵尸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年轻人喜欢胡闹,让各位见笑了。”
一旁有人打圆场,那位大佬似乎真的只是说笑,并没有再抓着问题不放。
少了围观的目光,汲天成掏出手机,给阿强发去一条信息,让对方带着人守到后面,只要汲集离开现场,就会被囚禁起来,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这样惩罚,那时候他们已经完成最主要的仪式,后面的敬酒倒不是非要出现不可。
汲天成下着命令,手指微微发颤。
编辑完发送成功,汲天成抬头瞬间跟不远处的华众生对视上,想起她刚才令自己不快的表现,汲天成再次使眼色,华众生是位极其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很多时候客人没有任何表情,她就能预知客人们的下一句话,下一个动作,甚至是心里的想法。
大家都说汲天成身边的华老板会读心术,既羡慕又畏惧。
汲天成不信他的眼睛都快抖成筛子,对方依旧无动于衷,甚至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一杯。
在搞什么鬼!
汲天成压住心头的燥火,望向台上。
“新郎今天好靓,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这么打扮?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的吗?”
隔着头纱,汲集缓缓开口,“等一个人,曾经答应她,要嫁给她。”
现场一片哗然。
新郎打算嫁给谁?
嫁给男人吗?
所以新娘知道了这件事,觉得丢人干脆没出现?
这么说新郎喜欢男人?
一些耳闻过汲天成早年经历的长辈纷纷望向他,汲天成觉得一阵眩晕,脖子上的青筋一条条鼓出来。
阿强在哪里?
为什么不回他的信息?
司仪瞪大眼睛,这,这跟事先安排的不一样,原本准备用反串的方式让整场庄严的婚礼活跃起来,本来应该在他身边的男装新娘直到现在都没出现,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新郎提着婚纱朝他走来,众目睽睽,他不得不临时发挥。
也许是年轻人想玩点新鲜。
现在新郎一个人以告白的方式公开性向,看着满场宾客都是本市赫赫有名的人物,司仪都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要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