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餐桌上是一盘法国贝隆生蚝。
她一愣,脱口而出:“怎么是生蚝,你不是过敏吗?”
她记得很清楚,高中时候第一次和司韶吃西餐,他别的都吃,唯独对生蚝过敏。
西餐厅就算是他助理经纪人定的,总该知道他不吃生蚝的吧,没有提前告诉主厨吗?
司韶飞速看了眼女孩,她一脸的不赞同,微微皱眉,明显是对此表达不满。
等待,焦虑,急躁。
一瞬抹平。
“你吃。”
司韶放下了水杯,终于拿起餐刀。
白莘莘盯着生蚝。
这家西餐厅的食材选用的都是最新鲜的,直接空运来现场料理。她之前吃过许多次,口感十佳,只需要看着就能想象到嫩嫩的肉在口中的丝滑。
但是吧……
她遗憾地收回眼神,说:“我不吃,我生蚝过敏。”
司韶一愣,看白莘莘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深意。
“你之前很喜欢吃。”
不知道为什么,白莘莘从这句话中听出来了询问。
之前就能好好吃,怎么现在就过敏了。
但她真的不是骗人。
说来也奇怪。
她之前的确挺喜欢吃生蚝的。有一家生蚝自助餐厅,她经常约同学朋友去吃。
完全想不到,就在他们分开后的有一天,忽然地,她吃生蚝过敏,起了许多红疹子,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在医院抽血化验才确定,和她的胃心心相印多年的生蚝,现在对她过敏了。
“换掉吧。”
白莘莘难得能来这家餐厅用餐,不忍心浪费一道菜,对司韶说,“你跟我都吃不了。”
司韶定定看着她,那个眼神有点深沉,她连忙移开视线。
不得了,二十几岁的司韶,这个气场完全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
白莘莘竖起一侧的菜谱,躲在后面露出惋惜的表情。
早知道现在的司韶她惹不起,当年就该趁着她胆大,司韶内敛的时候,好好弄羞他,这样想起来才不亏嘛。
服务生来沟通,很快将生蚝替换成了香煎鹅肝。
两人动了刀叉。
刚刚因为生蚝,顺利的说出第一句话,白莘莘吞咽下口中的鹅肝,笑眯眯看向司韶。
男人的举止十分赏心悦目。
当初全靠白莘莘教的西餐礼仪,现在他做出来,已经是娴熟的优雅。
他垂着眸,咀嚼口中食物,似乎感觉到了白莘莘的目光,半响,抬眸看她。
“刚刚没好意思说出口,之前的事情,谢谢了。”
司韶放下刀叉,饮了口香槟。
白莘莘敏锐地跟着放下刀叉,坐直了身体,心中暗想,来了来了,正事来了。
不管说什么,她都能笑呵呵地,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还给司韶看她的憋屈脸,指不定会让他想,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帮助这个小气又傲娇的前女友。
她可是经历过起落起落落落落的人,这点小场面,只要豁得出去那一丝自尊心,就没在怕的。
不管司韶说什么,都要大气的表示,你说得对。
做好心理建设,白莘莘坦然笑脸面对。
“嗯。”男人简短的应了声。
白莘莘准备在嘴边的四个字,慢慢咽了回去。
行,话题终结者,不配有下一句。
话已经开了口,也不怕下面继续了。
白莘莘道了谢,如果要表达满满的诚意,最好就是道个歉,表达一下意外把他牵连两次,接连曝光的问题。
让白大小姐道谢还勉强能做到,道歉,她还真没有做过。尤其是给司韶面对面的道歉。
不行,换一个。
“之前的事儿让你费心了。”白莘莘揣摩着分手前男友应该有的心理,暗示他两个人的意外交集只会止步于此,“都是意外,以后我多注意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一对上司韶的视线,白莘莘险些往后仰了仰。
话说的好好地,怎么忽然冷了脸了?
司韶平时的确没有什么表情,常年冰块脸,外人很难分辨出他的情绪。她不一样,怎么也是和司韶有过最亲密关系的人,司韶一抿唇,她熟悉地发现,他心情又不好了。
白莘莘反应过来,她又在习惯性地猜他了,连忙凝神,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搞清楚,面前的人不是你那个冷情又容易害羞的小男朋友,人家早就长成气场压人的大男人了。
司韶一杯水见底,轻轻咔一声,抬头看她。
“综艺你不要?”
她想要啊!这么好的综艺怎么可能不要。
白莘莘心都在滴血。
“但是,要这个综艺是不是有条件啊。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话音刚落,对上司韶的眼神,白莘莘想打自己嘴巴一下,瞎比喻。
司韶八成以为她在故意揶揄他呢。
刚交往的时候,白莘莘黏着司韶,动不动就想要和他在一起。高二生,学习繁重,在学校能找到的空隙就是午休时间。
司韶给白莘莘做了一个小册子,里面贴着他自己画的午餐券。用一张,就能一起吃午餐。
每天她想和司韶一起吃午饭,就撕一张下来,贴在司韶的小册子上。
第一次用,白莘莘满心以为,是在食堂里,她都想好了,要在那些看她笑话,觉着她追不上司韶的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她的男朋友。
为了一张午餐券,白莘莘专门从家里拿了一整套衣服鞋子和配饰来,在学校里,大家都是穿校服,午休时候穿便装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低调。
她的低调选择是白衬衣及膝裙这种基础款,任何人都穿,就是撞见老师也不怕的。
但是白莘莘偏偏别具一格,穿戴好了,又不乐意,她非要穿司韶的白衬衣,眨巴着眼委屈地瘪嘴,少年看着她无奈,只能把柜子里准备的干净衬衣给她穿。
然后,她穿着司韶大一圈的衬衣,悄悄化了妆,得意地像个花孔雀抖擞着羽翎,准备挽着男朋友,去看那些看她笑话人的笑话。
午休时间,她都在心中给自己安排了一出大戏,没想到司韶带她偷偷溜出学校。
她看不见那些人的表情,不高兴,嘟着嘴。委屈巴巴地。司韶那会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也不懂怎么哄她,只第一次主动抓着她的手,牵了她一路。
攥到两手汗湿,都没有松手。
那一点点的不高兴瞬间烟消云散,白莘莘立马抖擞起来,得意地快飘起来。
等走到学校一百米外的巷子里,有家老婶儿的店,白莘莘又不高兴了。小小的一个苍蝇馆,来来往往都是庸碌的人群,吵杂,繁乱。她哪里来过这种小馆子,想着是司韶带她来的,勉强憋着气忍了。
然后,司韶让她一个人坐在后厨门边的小凳子上,脱了校服外套,挽起袖子,熟练地在厨房里叮叮咚咚忙碌。
白莘莘双手托着腮,看傻了眼,然后,一颗小心脏,差点要被对司韶的欢喜给溺满。
他是亲自做饭给她。
娇气的大小姐乖乖坐在苍蝇餐馆的小后厨里,落在少年背后的眼神,甜蜜的欢喜。
她满足了,原来这是他的午餐券。才不要拿去食堂,给那些觊觎他的女孩子看呢!这是她一个人的司韶。
从来不在无用事情上浪费时间的司韶,在忙碌的学习之中挤出时间来,专门做饭喂他养的娇气包。
这是白莘莘最为珍贵的午餐券。
拥有所有顶级餐厅会员的娇气大小姐,乖乖陪在司韶身边,心心念念着那家午休歇业的小餐馆。
少女的她舍不得撕午餐券,撕一张,就少一张。万一撕完了,司韶不和她一起吃饭了怎么办。
她用几张就心疼,就想尽一切耍赖的办法,黏着他撒娇,用一张就隔三差五提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来兑换午餐。
他从没拒绝过。
还是后来,白莘莘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司韶给她的那一册午餐券全部都贴满着,没有一个空。
那是对白莘莘一个人开放的,免费的午餐。
不需要任何条件,司韶从不因为午餐券提出要求,只要她想要,他就给。
也是司韶最落魄时期,他能给白莘莘的全部。
白莘莘回过神来,自暴自弃:“行,就算有,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我没有午餐券。”
谁知道司韶眼神更冷了,淡淡瞥了她一眼,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