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单位那个圆脸圆眼睛个子大概一米六二穿着鹅黄色羽绒服的那个女孩子,住哪?”她打开了手机微信。
贺瑫秒回:谁?
安子归眯眼:女的,长头发,口红色号是YSL的斩男色。
贺瑫:?
安子归不打字了,手指头在桌子上一扣一扣。
贺瑫:……小钱?
安子归:呵,挺亲切?
还小钱,人家没名字?
贺瑫:……我忘记她名字了,单位里都是这么叫的。
安子归不回。
贺瑫:费景明约我跑山我揍他,是因为他说他想接盘。
安子归:?
妈的这时候算旧账?
贺瑫:如果她也说了类似的话,你揍就是了,别管我的风评。
安子归:……
行吧,她消气了。安子归施施然的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反光里她的笑脸让她整个人愣了很久。
会好的吧,她突然觉得。
远离新城,她的噩梦和幻觉也会逐渐远离,毕竟,最低潮悲观的时候她曾经盯着自从提了离婚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内容的微信对话框恍惚,她以为贺瑫已经被她推远,在乱七八糟的名利场待得时间太久,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
但是其实不相信也还是会想的。
会想念现在这张笑着的脸,人在真心微笑的时候,会有感染力。
手机微信提示贺瑫还在给她发消息,安子归回了个干活了,想了想加了个笑脸。
然后手机就安静了。
安子归低下头。
一定会好的吧,那些幻觉和噩梦不是人为,她不会变成下一个的吧。要不然,太可怜了,她和贺瑫,都太可怜了。
***
因为安子归最后发的那个笑脸,贺瑫忐忑了一个下午。要不是小钱是个女的,他真有可能下手揍她,安子归心情才刚刚好了那么一点点,他们的感情也刚刚缓和那么一点点。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推开屋,发现安子归在低声打电话,表情并不算特别好。
“谁的电话?”贺瑫用口语问她,顺手把自己刚才从超市买来的一堆东西塞进冰箱。
安子归摇摇头,用口型回答他:“你不认识。”
她是笑着对他说的,眼底都是笑意的那种。
贺瑫没忍住,像过去每一次那样,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搂住安子归的腰,低头对准她嘴啄了一下。
这个动作他们过去做了无数次,熟练到都有了肌肉记忆。
安子归明显愣住了,拿着电话走了一秒钟神才低着头似笑非笑的应了对方一声。
“很抱歉。”安子归说,“帮不了你太多的忙。”
对方在电话里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像是中年女人,普通话口音很重。
“对的。”安子归又说,“这种事情只能这样。第一步就是去公证处把这些帖子公证一下,然后请姚姐帮你写个诉讼状提交到法院,后面的事姚姐都会帮你,你记得要告的第一个人就是论坛平台,要求对方提供造谣人侵权人的信息,等对方庭下和解给你提供资料了,就撤销对平台的诉讼追加诉讼那几个侵权人。”
“姚姐做过很多次了,能赢的,不要慌。”
贺瑫看了安子归一眼。
她会那么温柔耐心对待的,一般都是公司职员。
对方又语气急切的说了些什么。
安子归沉默了一下:“法院判定的是事实,你侄女的精神损失也只能用金钱来衡量,一般来说这种事,判决书下来了就结束了。”
“……水军不能这么用。”安子归皱起了眉。
贺瑫又倒了杯热水给她,下午给她放在保温杯的热水她喝完了就不倒了,热水瓶里都还是满的。
她又忙到忘记吃喝。
对方还在急急忙忙的说,安子归耐着性子听,间或回答几句但是对方似乎都不太能接受,最后挂了电话,她眉心也没舒展开。
“怎么了?”贺瑫问。
“去吃木须肉吧。”安子归回答,“我特意画了全妆。”
那个小钱同志走了之后她就给自己补了个妆,衣服也换了,气势十足。
“那店装修很烂。”贺瑫扶额,真的不值得那么慎重对待。
“你管我。”盛装的安子归骄傲得不可一世。
“那我也换件衬衫。”贺瑫决定陪她一起。
像约会那样。
“你瘦了好多。”安子归双手环胸女王一样用下巴说话。
贺瑫苦笑:“我要是胖了那还是个人么?”
换好衬衫,贺瑫伸手拿毛衣,被安子归用下巴继续指挥:“那件姜黄色的。”
她自己也穿了同色系的。
“然后那条格子围巾。”她开始帮他搭配。
像他时隔几个月又像过去那样亲她一样,她也开始一边傲娇一边回到过去的样子。
“今天有好事?”贺瑫低头看安子归一边嫌弃一边单手帮他把围巾系成她看得上的样子。
她心情看起来很好,也没有被那个小钱影响。
“林秋的案子判了。”安子归仰着头,“林秋赢了,除了夫妻财产平分,段亮一审因为伤人罪被判了两年,虽然缓刑,但是好歹第一步是赢了。”
她不知道段亮再次上诉会不会改判,但是这次的公关她做得很全面,全国人民都知道段亮家暴了,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她唯一能想起来的亏心事,也了了。
“刚才那个是谁的电话?”贺瑫又低头啄她的嘴巴。
她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
“公司以前的保洁张阿姨。”安子归穿外套,“她侄女在大学宿舍里被人冤枉偷东西,校园网和社交圈都传遍了,侄女哭着不肯去上学,她打电话来问我应该怎么办。”
“这事怎么问你?”贺瑫打开门,外面北风呼噜噜的,他转身把安子归包进怀里,用脚关上门。
“这没外卖么?”安子归冷了,想回头。
“你都化了妆了。”贺瑫提醒她,又问了一遍,“怎么什么事都找你。”
“她大概是觉得我有办法对付那些网络喷子吧。”安子归的声音越来越远,“我要有办法就不会……”
渐渐地,声音就听不见了。
北方的冬天比南方冷得多,在屋里不觉得,但是在外面,她恨不得黏在贺瑫身上,远远地看着贴得像是一个人。
小钱躲在角落里咬着嘴唇,脸被风刮得通红,冷得快要无法呼吸,两只手越捏越紧。
作者有话要说:五分钟后二更
第三十八章
除了那个小钱,安子归在贺瑫这里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不是在工作,就是被贺瑫带着四处找吃的——其实贺瑫对这里也不熟,那一点美食信息都是办公室里集思广益来的。
贺瑫的上司老陈觉得自己嘴快差点又坏了事,对安子归热情到她都觉得自己多了一个爹,那个小一居室的屋子被他塞满了各种特产,听说她胃口不好,健胃开脾的山楂就买了六七种。
这个地方跟安子归熟悉的世界完全不同,太平静了,以至于她每天打开电脑连上网之后都会有些恍惚。
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过去他们选择给彼此足够的空间,现在,他们选择互相分享,哪怕对方听了也一头雾水。
他们在努力向前走,日子也确实是在一点点变好,可心里的不安影子仍在,那坨黑色的无法具象的东西仍然会在深夜造访,提醒着安子归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
那天仍然是平静的一天,白天的工作一切正常,贺瑫的交接工作完成了百分之二十,晚上安子归尝试着吃掉了半碗米饭,被贺瑫拉着在附近散了一个小时的步,上称发现自己又胖了两斤。
唯一的波澜就是接到了法务姚姐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告诉安子归张阿姨侄女那个案子不太好办,对方有她侄女偷东西的证据,她侄女除了否认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话题最后无疾而终,只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被当成谈资跟贺瑫复述了一遍。
这对安子归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她自从创业后就很少再那么仔细地同贺瑫谈这些。
“这事能帮的你都帮了。”贺瑫因为安子归吃了半碗米饭心情好到爆棚,连平时不怎么吃的鸭肉都吃得津津有味,“问心无愧就行了。”
安子归咬着筷子点点头。
其实贺瑫比她冷漠,自己生活外的纷纷扰扰他完全不好奇,也不太乐意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