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陈清欢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吹着暖风抱怨:“今天又降温了。
萧云醒一手开车,一手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暖着,忽然开口:“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他明显感觉到掌心里的那双手一颤,继而她的反应让他莫名心疼。
没问他去多久去哪里去干什么,只是垂下眉眼沉默了会儿,很快收拾好低落情绪,抬头对他笑:“好。”
他忽然想抱抱她,什么都不做,就简简单单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忍了忍,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从车上下来,两人往电梯口走,他忽然停下脚步,一转身把她带进怀里。
萧云醒如约给陈清欢做了一顿大餐补身体之后,便出差去了,陈清欢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无聊了起来,上班加班之余,便是宅在家里百无聊赖。
陈慕白和顾九思约会回来后,看到沙发上一坐一躺的姐弟俩很是惊奇。
当陈慕白第十七次看向半躺在沙发上的陈清欢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今天圣诞节。”
“嗯。”
“不用约会?”
嗯。“你最近好像在家待的时间比较长。”
“嗯。”
“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分手了。”
陈清欢敷衍了几句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无聊的电视节目中收回来瞪他:“云醒哥哥忙。”
陈慕白不以为然:“男人说忙都是借口,说来听听你男朋友最近在忙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涉密,不能说的。”
“你问也不说?
“我为什么要问他?爸爸,知道得太多会有麻烦的。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说不定他在陪别的女人。”
“他又不是你。”
“我怎么了?”
“你劣迹斑斑啊,年轻的时候花名在外,老了不是还要潜我来着?
顾九思听着两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无奈地摇头。
陈慕白说不过陈清欢,掉转枪口炮轰小儿子。“陈清玄,你不用陪女朋友过节吗?
陈清玄意识到危险,立刻正襟危坐:“我没有女朋友。”
“你还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陈清玄泪流满面,这…对儿子和女儿的恋爱情况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过了元旦,萧云醒还没有回来,他似乎更忙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而陈清欢似乎也已经开始适应,不再“怼”天“怼”地“怼”空气。
这天她定了闹钟,特意起了个大早,盘腿坐在床上干正事。
陈清欢这些年从她母亲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占ト便是其一。当年的赌王顾家渐渐地不再被人提起,可赌王顾过的衣钵却一代代传承下来。
萧云醒凌晨四点多才睡,醒来的时候手机里躺着陈清欢发来的一条消息
早上我翻了下皇历,今日宜鹰击长空,宜上青天揽明月,宣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看着短短的几行文字笑,其实他没跟她说过是今天,大概她也是隐隐约约猜到的。
上次联系还停留在三天前的凌晨,她刚加完班准备睡了,他才刚开始,又会是一个通宵。
他最近时而上网受限,经常不能及时回复她,她也耐心等着。
现在的小丫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在业界如鱼得水,一点儿都没辱没陈慕白和顾九思的名头。
她说,她想他。
他何尝不想她,他的工作平时还好,两人基本每天会见一面,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几个星期都见不着一面,就像这次,项目时间紧任务重,而他的阵地也从指挥控制中心搬到了发射基地,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天加完班,往外面看去,天寒地冻,万物凋零,什么都没有,只有耳边鸣作响的寒风,那一刻,荒凉、孤寂、思念便汹涌而至,藤蔓般无休止地疯长,蔓延,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让他疯狂地想念那个叫陈清欢的女人。
思念总是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积聚。
她不再是那个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的小头了,虽说有时候还是要他哄,可她也渐渐学会了理解和包容,能见面固然开心,不能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打扰他,他的工作保密性高,他不说,她也不同,可她那么聪明,有时候能自己猜到。
她说完想他之后,大概是怕他为难,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别的:“你有没有收到我给你的东西?
萧云醒又笑:“收到了。”
几天前他有同事过来,带给他一个纸箱,里面是一罐糖,还是她自己喜欢的果味。
陈清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人生哪,太苦,给你几颗糖,够不够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说点甜言蜜语哄你。”
他无声地笑着,就听到电话那端她郑重其事的声音。
“云醒哥哥,我爱你。”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他低头揉了揉轻薄的眼皮,不愧是陈清欢啊,一句话就让他心动得想落泪。
岁月变迁带来的成长残酷又现实,可她的心志一如往昔,这声云醒哥哥伴随了他这么多年。
岁月愈长,情意愈浓。
都说女人自带三分水,想温柔随时温柔得起来,陈清欢便是如此。
温柔起来的陈清欢让他心跳加速。
古人说的“别后月余,殊深驰系。违日久,念殊”,原来是这种滋味。
韩京墨远远就看到萧云醒站在窗前打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眉目格外温和,忽然勾唇笑了起来,真的是万千繁华都失了颜色。
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温柔的萧云醒。
算一算,他们认识好多年了,这么多年下来,萧云醒依旧眉目清俊,岁月除了给了他魅力的加持外,未曾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萧云醒挂了电话之后一直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向内敛持重,难得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勾起了韩京墨的兴致。
韩京墨本打算再偷窥一会儿,萧云醒却忽然淡淡抬眼看过来,眉宇间早已恢复了一片清冷。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刚才电话那端的小丫头撒娇卖萌的声音,察觉到对方热烈的视线才出声问:“怎么了?”
韩京墨乐不可支:“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
萧云醒又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
韩京墨也跟着看过去,可什么都没有。
“在看什么?
“看星星。”
韩京墨瞪大眼睛也没看到:“哪里有星星啊?”
这次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萧云醒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回答:“我心中有个人,眼中便能看到那颗星,她在我心中闪耀璀璨,不陨不落。”
萧云醒说完之后,韩京墨忽然安静了许久。
萧云醒侧目:“你在想谁?”
韩京墨的眼底掺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没想谁。”
萧云醒难得八卦,扫了眼他口袋里露出的一角香烟盒:“你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一包茶花?”
韩京墨从兜里摸出那盒香烟,低头摩挲着:“归有光说,‘山茶孕奇质,绿叶凝深浓。往往开红花,偏在白雪中。虽具富贵资,而非妖冶容。岁寒无后凋,亦自当春风。吾将定花品,以此拟三公。梅君特素洁,乃与夷叔同’。我有一个认识的人,特别像茶花。以前的茶花烟盒上印着一句
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其实我更喜欢后面两句,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他故作深沉地等了半天,都不见萧云醒再开口。
韩京墨绷不住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个人是谁?”
萧云醒面无表情:“我不想知道。”
韩京墨摇晃着脑袋:“哈哈哈,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好奇死你!
“田汨汨。”萧云醒忽然开口吐出三个字。
韩京墨有些傻眼:“你怎么知道…”
萧云醒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韩京墨气得在原地跳脚:“萧云醒,和你做朋友真没意思!”
闹完之后两人去茶水间倒咖啡准备继续熬夜。
韩京墨喝口咖啡叹口气:“哎,再这么下去,别说要抓个设计师祭天啊,我自己都要祭了我自己了!说真的咱们这行啊,又苦又累,事多钱少论资排辈熬资历,有家企业想挖我都出到这个了,我都能抵制住诱惑继续报效祖国,我都被自己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