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啊!一直没有睡过一场好觉。”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聂鸢的手,聂鸢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挽着凌乱的白发:“好好睡吧!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干涸的嘴唇向上扬了扬,念叨着:“妈妈一直等你,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你记得。。。。。。”话还没从喉咙里吐出来,她的头歪向一边,浑浊的眼睛阖上了,难得的安详。好不容易被聂鸢捂热的手,再次凉了起来。
聂鸢控制不住地捂住自己的脸,跪在她的摇椅前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好像对不起所有人,都是我的错。好像此时此刻她也陷入了怪圈,不过她从未走出来而已。
暗蓝色的天空,蓝的让人心酸不已。太阳终归落下了,黑夜来临了。不知她跪了多久,直到有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秦风脱下外套,盖在再也醒不过的老人身上。又看着他打电话给警察,他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地让聂鸢不想再看。
她仰着头,观察着星空中满满的繁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边的星星,比我们的城市要多很多啊!”打完电话的秦风靠着朽木制成的门,将视线投入到杂草遍布的地里。“你看,今晚不是很美吗?!”秦风的话,令聂鸢朝着他的视线之处而望去。夏季的虫鸣蛙语声,现在能清晰地听到了,半空中飞舞着不少萤火虫,星星点点地落在茅檐上,飞入空荡的屋内,落在藤椅上。
“最新实时报道,抗战老兵XXX于今日夜间八点左右,病逝于家中,享年82岁。他曾是南京大屠杀中的幸存者,后来加入到参军部队,参加过不少。。。。。。”秦风正拿着手机播放着什么画面,看到聂鸢好奇的脸,他将手机调转过去给她看。“战火纷飞的年代让他流离失所,曾亲眼目击屠杀现场,导致之前的记忆全部混淆,不记得自己是否还有亲人。现在让我们看一看他生前的采访视频。”
“您好,您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了吗?”
“对,我很遗憾,我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是我记不起来。现在虽然儿孙满堂,但这里始终觉得空了一块。”那位老人家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拿着纸巾拭泪道。
“他走得时候很安详,据子孙回忆是在病危病房呆了好几天后,突然苏醒说要吃糖葫芦,然后不知怎么就。。。。。。不过此前他就各种伤病缠身,现在。。。。。。”画面还在不断地转换着,聂鸢关掉了视频:“是她的孩子吧?!”秦风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恩。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相见了吧!不会再只看到一个背影了吧!”他们同时望向藤椅上安详的脸庞,萤火虫似乎是领路人,会带着她找到孩子的吧!
脑海里浮现出那句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她曾经看着孩子的背影,无法追逐。可孩子走得再远,他还是她的孩子。于是她便在路边等待着他,等待着再次相遇的日子。
被萤火虫晃花眼的聂鸢,似乎看到光亮中,头发花白的女人,佝偻地牵起另一个老人的手:“孩子,我们去买糖葫芦吧!”“恩!”他们紧握着双手,留给聂鸢两个背影。颤颤巍巍的背影,突然就恢复成年轻的模样,她牵着还是年少时候的他:“糖吃多了牙齿会掉光的!”“但是妈妈依然会给我买糖葫芦的!”虎头虎脑的孩子蹦跶着,女人笑着跟在他身旁:“慢点,小心摔跤!”
“啊,是爸爸!”前方一个肃穆的军人,严肃的脸孔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温柔地展开笑颜,朝着孩子伸开手臂:“一起走吧!”孩子骑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的手一边牵着孩子,一边紧握着女人的手。他们逐渐化为一道剪影,走向一个真正和谐美好的太平盛世。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就是不管走着多么不同的路,子女飞得再高再远,风筝的线早已不在父母手中,那也没有关系。缘分也并非只是目送的背影,我们终将殊途同归,回到最初的怀抱。缘分依然在继续,爱让它生生不息,永存不止。
“你在发呆什么?准备走了吧!”秦风打断了聂鸢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发现警察已经跟秦风做完笔录了。“哎!要不要我们的警车送你们下去啊!”其中一个警察对他们挥着手,聂鸢点了点头,和秦风一起坐到警车里,仍贪婪地摇下车窗,不舍今夜的美景。随着离茅屋越来越远,这段旅程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13章 四人的重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缝照入到屋内,聂鸢舒服地在房间里翻了个身,这才意识到还住在鸡鸣寺的禅房内。她推开禅房门,扫地的和尚看到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想着昨天那么热闹的场景,难得清早能有这么安宁的时刻。
沿着长长蜿蜒的廊桥,聂鸢开始踏足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很多建筑变了,但大体上还是维持着当年的模样。池塘里的鱼儿欢跃地游动着,引得她扔下一些鱼食,看着它们争先恐后地抢食着,活泼地让她发笑。
“还是无法解开心结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引得聂鸢望过去。是寺庙内的大师,还是主持吗?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直到发现大师对着说话的人,正是秦风的背影。秦风的身影突地摔了下去,聂鸢慌忙地跑过去问:“你没事吧?!”
秦风捂住口鼻,推开聂鸢的手,径直冲到附近的垃圾桶,开始呕吐起来。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瞳孔不自然地失去了焦距,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叫聂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得询问:“他是怎么了?”
“阿弥陀佛。被困在过去的人,被魇住了而已。”那双看透世事的双眼,通透明亮地竟让聂鸢移开了视线道:“这样啊!”秦风跌跌撞撞地朝着禅房跑去,聂鸢则再次将视线落在池塘说:“如果被过去魇住了的人,还能有未来吗?!”大师粲然一笑,笑中带着不可捉摸的意义,令她失了神地怔住:“是什么意思呢?!”“天机不可泄露,答案自在人心。”他对着聂鸢做出阿弥陀佛的动作,转身离去了。
风带着些许的凉意,一片树叶落入水中,悠闲着随着风的方向漂流着。她撑着下巴正发着呆,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呵!你原来真的在这里啊!”云晓祁朝着她跑过来,那么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年,带着身后升起的太阳光,居然有点晃眼。
等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的伤,聂鸢忍不住担忧地问:“你怎么又受伤了?!”他习惯性地挠着后脑勺,打着哈哈说:“不小心的,不小心的!”“明明是你急功近利为了更快完成任务吧!为什么老是私自接活!”青阳怒气满满地走到云晓祁的身旁,使劲拧了一把他的胳膊,痛得他大叫起来:“喂!你是不是又跟踪我!”
“鬼才跟踪你,我来找秦风哥的!”青阳又踩了一脚云晓祁,看了聂鸢一眼,大步地往秦风的房间跑去了。云晓祁一边摸着胳膊,一边苦恼地嚷嚷:“你就装吧!反正啊你再怎么缠着我也没戏啊!”“谁缠你了!”青阳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惹得寺庙的和尚纷纷望过来,聂鸢和云晓祁连忙做出不好意思的动作,尴尬地往僻静处走。
得知云晓祁确实接了私活,正巧也是在这座城市。趁着任务完成了,跟秦风通了电话来找他。“你该不会也是去那段历史吧?!”聂鸢有点低沉的问,云晓祁摇了摇头:“不是啊!我倒是很奇怪,你第一次跟秦风哥合作的任务,居然这么危险。”“或许我是不祥之人吧!”聂鸢笑眯眯地说出这句话,让云晓祁的眉眼严肃起来:“聂鸢姐不要这样说,如果你是不祥之人,那我岂不是不配当人了。”
本以为自己被过去魇得窒息,但听到云晓祁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很让聂鸢震惊。不过立马他就笑着带过去说:“开玩笑的啦!”他还是跟原来一样,胳膊上有着纹身,不过与之前的图案不同。聂鸢好笑地在他胳膊上搓下图案的一角:“哎呀,这种我小时候也玩过呢!”被拆穿的云晓祁闹了大红脸:“姐姐,你别闹了。我去给秦风哥收拾行李了!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