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被这种诡辩惊愕到了。
迹殊同握住了他的肩膀,“在救护车上我醒过一次,我看见你失神的样子,你那时的神色不像是带着快意的,那是种什么感觉?看见那份遗嘱的时候,你听到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又是什么感觉?你觉得,你对我只是恨?”
其实他只要抓住一个逻辑,一个人稍有些恻隐之心,看见濒死的人,不管这人曾经怎样十恶不赦,都很难再落井下石。
苏慎性本良善,会觉得难过是他的本能。
但是他抓住这点破绽极力攻破苏慎的心理防线,然后做出诸多假设,每一条的指向都是同一个目的。
迹殊同缓缓捉住他的手,无视苏慎的挣扎,轻声说道:“在你重新回来以后,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的每一点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你害怕我,即使在你出车祸前也会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怕我。”
苏慎的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他佯装镇静,可是内心惊慌失措。
他一直拒绝和迹殊同沟通,因为这个人总是能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即使他半点不想承认迹殊同说的那些。
迹殊同没有给他答案,看到苏慎慌乱不已的神色,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把人拽进了怀。
他覆上这人冰冷的唇瓣,感受到些许颤栗。
有些欺骗是没有办法瞒一辈子的,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医院佯装未愈。
他把真相摊开,让苏慎正视。
成则防微杜渐,不成的话,他也不可能让苏慎离开。
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以致于他都没发现苏慎上了电梯时,唇角携着的讽笑。
还没到家,苏慎就跑了。
☆、第 64 章
新年前一天,明天就是假期,公司里几乎所有人沉浸在节日即将到来的欢快气氛中。
蒋遇的助手婚期定在两天后,粉色信笺递到蒋遇的桌上,“要来哦。”
他看着这份喜帖愣了一下。
助手又说:“那个人也要带来哦。”
蒋遇又结新欢的事情,在公司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据说新欢连蒋家都去过几次,大家长已经首肯,助手说着话,还很揶揄的笑了笑。
下班后,蒋遇开车回家。
在车上他收到蒋弦好几个电话,不过他没有接。
其实可以想到蒋弦要说什么,无非是问他元旦回不回家。
近几年,如非必要,像这种节日,他一般不回蒋家参加家庭聚会。
仔细想起来,早几年他和苏慎地下情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他反而比现在过得更像一个单身的人。
如果蒋家家庭聚会,蒋遇不回去参加,倒是苏慎有意无意的问他为什么不回去,如果真的来不及赶不回去了,记得给家里去个电话,免得蒋家的人疑心之类的。
他那时候居然傻乎乎的觉得苏慎这么做是因为关心他,后来他才发现,苏慎这个人,真的是坏透了。
难得假日,他不打算在酒店过,这会儿开车回到郊外的住宅。
他很少回这里,一来是位置偏僻,距离市区太远,二来,这里当初让他买下的目的,是因为家里终于同意他和苏慎的关系,所以他购置房产,准备和苏慎久居。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
门前的草坪和房屋定期有人打理,他下车,看到的和以前几乎没有区别。
除了台阶那儿坐着的人。
他绕过围栏走过去,停在门口,大约过了好几分钟,才稳定住情绪。
苏慎听见围栏外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见蒋遇。
他不知道苏慎发生了什么,身上浅蓝衬衣斑驳凌乱,像是在山上跌倒过,滚了满身的泥泞。
他们都没有开口,不愿意做第一个低下头的人。
蒋遇撇开眼,掏出钥匙开门,苏慎跟着起了身,快到门口的时候,蒋遇蓦的拦住他,那眼神泛着冷意:“为什么来找我?”
苏慎看上去很落魄,精神上那种,他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心理斗争,以致于看着他的目光都是疲惫的。
蒋遇:“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苏慎几次想开口,又默默低下头。
他这种态度让蒋遇觉得自己这里就像是个收容所,供他暂时充个电,养个伤,等他恢复了,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真他妈够了!
蒋遇把人拽进门,狠狠抵在墙上,他看着这人没有神采的面容,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你自找的。”
&……&……
是在清晨时分结束的。
苏慎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睛很干涩,眼角微红。
蒋遇抽身离开的时候,他条件发射的缩了下身子,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哽咽。
只是动一下,腰以下像是没有知觉,而其他地步,疼痛无以复加。
苏慎试图起身,两次无一成功。
看样子,蒋遇是打算把他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他恹恹看向窗外。
在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的一段时间,因为很多事情没有想起来,所以他一度觉得蒋遇对不起他,可随着记忆的慢慢恢复,他才发现上辈子他或许恨过很多人,唯独没有真正恨过蒋遇。
在被迹殊同关起来的时候,支撑着他不被迹殊同的话术洗脑的主要原因,就是他因为如此深刻的爱着这个人,他不想消失。
他缩了缩被子,有些悲哀的想,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他。
蒋遇煮了点粥端上楼,苏慎已经睡着了,不过睡得不□□稳,眉头紧紧蹙着。
那天迹殊同说面前这人是容怀。
其实在后来,他反驳了迹殊同。
苏慎不是容怀,就算两人再怎么相似,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
但是迹殊同问他:
他不是第一次应激障碍了吧。
是不是每次醒过来,都会忘记一些事情。
“如果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你面前这个人也会像我喜欢的苏慎一样消失不见,变成一个不认识你的陌生人。”
迹殊同在苏慎死后才发现苏慎曾患有解离症,他的体内有一个主人格和一个衍生人格。
在主人格沉睡前,苏慎一直喜欢迹殊同,他唯一敞开心扉的爱过一个人,可惜最后惨淡收场。
但如果不唤醒主人格,苏慎将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其后果可能会疯,也可能会再衍生出一个新人格。
而那时,他将承受和迹殊同一样的痛苦,眼睁睁看着爱人变成陌生人。
既然要唤醒主人格,没有比迹殊同更合适的人选,他清楚苏慎的过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慎会做出怎样的思考,苏慎所走的每一步所代表的行为逻辑在哪里。
有时候,他甚至比苏慎自己还要了解他。
可是这也意味着,苏慎可能会在主人格苏醒时,再次爱上迹殊同。
几天前,在酒店,这人醉的迷糊,看着自己,喊得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想到这些,蒋遇发现自己嫉妒的无以复加,咬牙切齿。
可能因为被人注视的感觉太过明显,苏慎迷糊着睁开眼,尽管他极力掩饰了,蒋遇还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
“起来。”蒋遇语气平稳,容色冷静。
和昨天刻意报复的姿态截然不同。
他注意到苏慎整理衣服的速度很慢,这人在人前总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绝不肯轻易暴露出自己的弱势,除非是真的忍受不下来。
他被嫉妒和恼恨冲昏头,还没有检查苏慎的身体状况,这时回想起来,他昨天确实很没有风度。
苏慎的反应也很不对劲,以往发现他情绪失控的时候,这人大约是四两拨千斤的调节气氛,或是惹不起干脆躲出门避风头,他很少正面对接自己的愤怒。
但是他昨天没有躲,连解释也没有一句。
如果说没有解释是他真的对迹殊同余情未了所以心虚的不敢解释,那么为什么不干脆从他身边走开。
由着他生闷气,等他气消了再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回来,不是这人最擅长的吗?
他打量着苏慎的背影,苏慎这是做什么,施舍吗?
不能想,越想越恼火。
蒋遇皱了眉,抓住苏慎系着领带的手,把人推到床上。
苏慎几乎立时白了脸。
这人的身子颤抖了下,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态。
蒋遇急切甚至算是粗鲁的解开了苏慎才系好的腰带,这人的脸色更白了点,他干脆闭上眼,装起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