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懒的言论。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被传染了什么不好的因子。带你来这里还不是因为我们至关重要的经理人……西格玛平均每天要提起你至少五次,为了平息他的怒气,也为了避开即将到来的危险,我这才不远万里把你送到天空赌场来。”
“好了,这是你想要的解释,现在可以恢复正常心平气和的聊天了吗?”
被套了套娃的俄罗斯人首先释放“休战”信号,我支着太阳穴眯起眼睛:“你的道歉呢?这只是个理由而已。无论何种动机,我们始终考量的还是行动产生的后果。不能因为动机是善良的就原谅恶劣的结果。而你造成的后果就是我会被误认作临阵脱逃背信弃义的小人,这很不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答是踩着地板转过去,用后脑勺和椅子背冲着我。
——我认为可以理解为“道歉?没门!”
“听着,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道歉就没有原谅!没有!”我站起来狠狠踹了一脚他坐着的椅子,柔弱的俄罗斯朋友差点把脸撞在电脑键盘上。
紧接着房门被人狠狠摔上的声音响起,气急败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矢田吹雪走远了。
毋庸置疑,和她说话是件有趣的事儿。如果下次不要被踹椅子摔门板就更好了。
他打开隐藏对话框联系到时钟塔的女骑士长,一番讨价还价后对方照着契约达成的底线发来一份文件。嘛……反正他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和昂撒人做交易就是这样,别指望他们能做得和说的一样体面。
这份阅后即毁的文件只有一个中心思想——“缄默人技术应用”,随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了件非常有趣的事,第一个将这种流传在欧洲的古老“魔法”带回岛国的人,姓矢田。
“偶然,还是必然?看来有必要想法子查证一下这位矢田先生的真实身份。”
大拇指再次被咬住,他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手指咬得斑斑驳驳。
矢田吹雪的父亲,会是那个引入“缄默人”的学者吗?或者说,矢田吹雪,是否就是“书”的封印,她自己是否知道这件事?
另一只手翘起手指敲敲桌面,他隐藏在拇指后的嘴抿出愉快笑意。
计划外的支出还真带来了计划外的收获——深藏内心的愉悦绝对不是因为找到了不必杀死她的理由。
“身体恢复了?”
我在长长的欧式走廊上遇到了西格玛,刚巡查过赌场楼层的他一看到我就笑起来:“你看上去比刚来那天要精神多了。”
“是吗?我觉得更可能是被费佳给气的。”鼓了下腮帮子,我翻着白眼跟着西格玛走去经理办公室:“至少今天绝对不要再看见那家伙,让他自己待在房间里吃冷饭去吧。”
西格玛纵容的直点头:“我让人把他的食物送到电脑旁,这样费奥多尔就不会再来烦你。晚上想吃什么?试试之前说过的中餐怎么样。”
“鸡茸粥很好吃,听说还有放海鲜进去煮的,晚上尝尝。”
走进办公室我就直奔休闲沙发——身上穿着红色修身外套和白色长裙,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躺在办公区的沙发上,但是懒洋洋窝在里面总没有影响观瞻的问题。西格玛就跟瞎了一样假装没看见我抱起抱枕s树懒,翻开文件一条一条仔细阅读。
啊……又是一个勤奋的社畜。
晚餐果然看到一锅煮在砂锅里的咸粥,内容异常丰富。只要是可以加热炖煮的海鲜食材都能找出来,味道也和视觉效果一样好。以我不大广阔的阅历来看,还找到了几种不认识的海产品,但愿它们不属于受保护的范围。
长餐桌上坐着西格玛,我,还有一向神出鬼没的小丑先生果戈理。摘掉遮住眼睛的扑克牌,亚诺夫斯基先生显然对我给他的好朋友陀思妥耶夫斯基吃了个瘪的事非常感兴趣,每吃一口食物就要学一下被人把晚饭送到电脑前的某人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能让费佳露出那样的脸,女士你可真了不起!”
他左眼上有道贯穿上下眼睑的伤疤,就像是被人恶意划伤的雕塑那样,这道伤疤反而成了他异于常人独一无二的标志。
“我要再学一下,你们不看吗?小丑先生难得的即兴演出!费奥多尔的奇怪脸孔,哈哈哈哈哈!”他先用外套盖住自己,故意做出缩在电脑椅上的体态,然后慢慢放下外套,睁大困惑的眼睛……紧接着放肆的大笑再次响起。
所谓损友……大概指得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西格玛面无表情看他表演,没有劝说也没有制止,反正等果戈理笑够了他自己会低头拿起汤匙继续吃饭。
晚饭后看了会儿赌场□□中的舞者表演,西格玛在一个非常健康的时间段里不停催促我回房间睡觉:“如果喜欢就让她明天白天专门给你跳一段,现在早点回去睡觉!”
只有亲人才会在你并不想睡却必须要睡的时候催你去睡觉,为了让你保持健康他们根本不在意你高不高兴愿不愿意。应该这么说,与其看你病怏怏躺在病床上不得不顺从,他们更希望能让你有力气跳起来叛逆反抗。
我是个早就已经过了叛逆期的成年人,当然不会像个孩子那样为了反对而反对,被催促到第三遍就乖乖离开表演大厅走回去休息。
不用工作,不用思考,不用承担责任,不用承受压力,三餐规律,早睡早起,上次将生活过得如此健康还是刚刚结婚没多久安吾还能正常上下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应该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无聊而泛起的回忆吧。
第133章 第133章
也许是睡得太早, 太阳还没有出现我就醒了过来,床头柜上的计时器显示眼下正是凌晨三点。
赌场是二十四小时经营越夜越喧闹没错,但酒店这边始终保持着高品质的睡眠环境。无论房间内还是走廊上,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显得夜间越发幽寂。太安静了, 一点点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所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从衣柜里找了条披肩搭在肩膀上, 穿了室内拖鞋沿着走廊游荡——要是能随便遇到个陌生人能借到通讯工具就好了。
我不是没有向西格玛提出过类似需求,每每都被他错过去避而不谈。
这是打定主意要将我软禁在天空赌场里的意思。
如果只看物质水准这里绝对是我过去二十几年都没有享受过的闲适精致,但人毕竟不是动物, 不是吃饱睡饱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思考的物种。
脚下的地毯浓密柔软,几乎能将脚背没进去, 踩在大朵的花卉图案上,我摸着左边的墙壁走出走廊, 沿着墙壁走向转弯。步行地灯随着脚步前进一一点亮又一一熄灭, 弦乐器的声音逐渐清晰, 比小提琴更加低沉圆润,听上去就像教堂弥撒时人们沉重的叹息。
这个时候在这里演奏音乐的人可能会是谁根本不必猜测,答案只有一个。
我停下脚步, 音乐声也随之停止, “迷宫中心”的房间门开了条缝,邀请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呵, 开着门就要进去?你当我是恐怖游戏里的作死炮灰么!
果断转身换了个方向,没有走出走廊就听到身后传来青年无辜至极的声音:“不是想要道歉?刻意躲开让我怎么当面向你道歉呢……”
“你可以选择明天早上更体面的在餐厅里找到我。”半夜三更, 孤男寡女,那是合适进别人房间的时候?即便关系要好的密友我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点上闯入一位异性的地盘,就算他看上去像是个贫血体弱的宝宝,那也不行。
“嗯……”陀思妥耶夫斯基仿佛妥协一般叹气:“好吧。”
一阵悉悉索索后穿着睡衣裹着披风的俄罗斯好朋友从门后走出来:“也许外面的会客厅是个能让你更有安全感的地方, 对异性保持警惕是个好习惯,值得尊重。”
透过大开的木门我看到他房间里多了只大提琴,刚才的音乐大约来自于此。
“我喜欢古典音乐,你呢?”他几乎哆嗦起来,这个操作看得我很迷——只要不停电,中央空调保证了我们所在的空间中永远恒温,26度,正常人类不应该感觉寒冷。我记得综艺节目里讲过俄罗斯人都是敢于零下二十几度游冬泳的彪悍品种,为这么这只看上去好像变异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