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半夏愣住:“你在哪里听说?”
“就是我在花园子里头,遇到他,他脑子还不太清楚的时候。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说着便把赵沉舟讲的事,跟京半夏都嘀咕了一回。
嘀咕完又觉得自已是不该说的,鹿饮溪不就是京半夏吗。师父看上去是极喜欢这个申姜,知道她为自已过世,一定要难过。
又连忙说:“反正一切都不会发生。等师父再与姜娘子相遇时,一定只有好事,不会有厄运的。”
京半夏没有应声,低头吹药,手里的勺子,碰到玉碗,声音清脆好听。
阿姜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四喜和姜娘子身上都有玉碑上的碑文,他们说只有一个可能,不知道会是什么可能呢?”
京半夏回过神,只说:“小孩子不必想这么多。”伸手喂药来。
见她小口小口地喝,时不时一脸苦得快死掉的样子,十分没个正形,便想到申姜约也是这样顽皮,目光便又更柔和一些,但却厉声教训:“以后有什么事,切不可不顾自已的安危。师父入道几百年,难道还要你来救吗?”
阿姜听了,便不高兴:“师父,你这样说,我该多伤心?”大口地喝了药,倒头便睡了。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看着阿姜后脑勺那些碎发许久,回过神坐在原处看了一会儿书。
不多时,外头便有曲尾的声音:“公子,天快黑了。”
京半夏应了一声,怕吵醒榻上的伤患,轻手轻脚放下书起身出去。
他一走,阿姜立刻就坐了起来。
她在想,那京半夏,有一天也会只差半步成神却崩解吗?
别的未来都改变了,这个未来呢?
想到这件事,她心里有些莫明地钝痛,突然有一个念头——京半夏不该是这样结局。
正想着,便听到外头有仆役一声声地问:“郎君来了。”
立时,便听到赵沉舟的声音:“阿姜醒来了吗?”
外头仆役说:“方才听到里头有人说话,临江君已出来,想必是大好些了。不过到现在,尚未唤我们进去服侍。因曲尾吩咐,不许我们吵人,我们也不敢自行其事,所以一直还在外头,未进去过呢。”
阿姜连忙高声喊:“赵沉舟。”
外头赵沉舟应了声,立刻推门进来。
见她坐在那里,虽然双手包得和粽子一样,好歹算个全须全尾的活人,松了好大的地一口:“我还怕你会死呢。”
又听说她和京半夏赌气,怕她连药都气得不肯喝,连忙说:“那我给你补碗药来。这些药,可贵重得很,还有你师父费修为灌过灵。这与喝他的血也没有差别了。你抓紧了多喝几口,对你总是好的。”
阿姜正气凛然:“我这个人,一向很识时务,生气归生气,药还是要喝的。自然是一口也没落下。”
竟然是这么没有骨气的人!?赵沉舟大为震惊,却不太晓得,她这一脸的自豪是为什么。寻摸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妙!”全是看在,她是个伤患的份上。
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里面装的是糖:“是本地最有名的糖。我特地叫人买来的。想着你吃药,口苦。甜一甜能舒服一些。”
“你到是很有眼色。”阿姜连声赞许。
赵沉舟劝她:“不要给脸顺杆上。”
两人凑在一起,正说着。
突然曲尾过来,说有事要请赵沉舟去:“去了那边院子,才知道郎君往这边来探病。”
赵沉舟不敢耽搁,起身便跟着去了。
“等等我。”阿姜立刻爬起来,她觉得,京半夏一定是知道碎片中的鹿饮溪说的‘只有一个可能’指的是什么,并且已经决定要去试探试探,所以才叫可以看到颂字的赵沉舟去的。
但曲尾却不叫她去,并向仆役说:“我家公子请各位不错眼地帮着看牢了人。不然即使赵宁男可以脱身,但众位恐怕是不好说了。”
仆役们个个皮都紧了起来,立刻全进到屋里来,还真的一眨不眨眼地盯着人。
即使她说要如厕都没用。仆役连桶也给她抬到屋里来。搬了屏风一围,请她入内。
阿姜无奈。气狠狠回榻上窝着,心中觉得不大妙。恐怕真有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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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玉碑(二)
阿姜想出去也出不去。
装模做样地拿出启蒙书来看。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夜深人静的, 不一会儿就困了。
可一睡着就入梦出现在那幢总阴魂不散的旧书楼中,实在是十分想死。
又要被迫搞卫生?
明明之前才来打扫过没几天,又脏了吗?
骂骂咧咧进楼去, 左右看看,地上桌上并没有什么灰尘, 书页摸上去也十分干燥。甚至还有些纸张才暴晒过的香味。
阿姜有些意外。
怎么回事?
一般她每次出现在这里, 都是因为楼中太脏,或到了晒书的时候。所以不论她感觉上再怎么频繁,其实相隔的时间都不会很短。
但这次不同。
这次书册尚好,楼中又不脏, 几天前她才来打扫过。
这什么鬼噩梦啊。
阿姜简直心累。站在空旷的书阁对空气抱怨:“怎么回事嘛?”
一肚子郁闷:“我现在可是病人,并且事多得很,都是要紧的事。你别随便叫我来了,万一我因为你累死了, 你们这些书册烂在我梦里也没人知道。”想一想, 也不对, 怎么能说书册会烂了。自已都死了, 那这楼也没了。烂都没得烂了。
书阁嗡嗡地响。
她到并不奇怪, 有时候这木楼时不时就是会发出一些声音。
“行了, 我走了。”她转身正要出去。
才走到门口, 正要推门, 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咄咄咄。
“请问,有人在吗?”
阿姜猛然止步。
见鬼了。
哪怕这是个噩梦,可也是她熟悉的噩梦。无非是梦中干些体力活。怎么现在,还有更惊悚的剧情?
不会是有鬼出场吧。
吴老头以前就常吓她,说梦中千奇百怪,什么事都可能发现。人在梦中死了, 现实中也会一命归西。吓得她好一段时间不敢睡觉。
她屏息站定,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希望这鬼快走。
只要这鬼走了,她马上打开门冲出去,也就能从这梦里醒来了。
“打扰。有人吗?我遇到异兽,受了些伤,想在此处借宿一日。必有重谢。”外头的声音又响起来。
阿姜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
便见到一个高瘦的人影站在月色下。
但背对她的方向站着,似乎回头张望,担心有人追过来。于是阿姜一时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看到白袍样式,对方或是个男子,袍子上有血迹,衣角似乎被什么灼伤了,形容狼狈。
似乎并不像是什么恶鬼。身上时不时,有颂字闪过,似乎他整个人,其实是由颂字构成的。
除此之外,并无可怕之处。
但也难说,不定一转头,没有脸呢。或者一转头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嘴,一口吞了她。
阿姜正在琢磨,就见对方突然回过头。
她猛然屏息,已经做好被吓死的准备,可却没想到,是个俊美的青年。头发以白玉带在头顶束成发髻,耳朵上戴着两点星芒一样的红光。不知道是耳钉还是别的东西。面目如玉石,狭长的眸子低垂着,这完美的面容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血淋淋的,叫这张温和的脸带着些血腥的煞气。
“里面有人吗?我看到你了。”他突然说道。
阿姜也知道,自已趴在这里,那身后的灯,便会把她的影子投在门上。
要是别人,可不敢上前,但阿姜不是畏缩的人,不上前去,只躲着害怕,怎么能知道外面是什么呢。
“你有什么事?”阿姜含糊地问。
警惕地从缝隙审视着对方。
“我受了伤,想找个地方借宿。”青年声音说不上低沉,但很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