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忽罕邪有一瞬没反应过来,等他渐渐回过味来,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他迫不及待地拦腰抱起姜瑉君,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角,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嘴唇,喃喃道:“你真的,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忽罕邪将她放倒,她难耐地抓住身下的被褥,却被忽罕邪拉过手圈住他的脖子。忽罕邪拱到她身边,喘着气低声道:“抓我,不许抓别的东西。”
姜瑉君很听话,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但是理论与实践都是不同的,古人说要知行合一,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姜瑉君抱着在自己身上耸动的忽罕邪的头,抚摸着他顺长的头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心愉悦。
龙凤烛烧了半截,夜已深,忽罕邪拉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他抱着她,像是无价之宝。
身上汗涔涔的,姜瑉君有些难受得动了动,忽罕邪按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要歇会儿吗?别乱动。”
姜瑉君浑身上下都酸痛,也不敢再去惹他,便乖乖地被他抱在怀里,困意渐渐袭来。
忽罕邪抚摸着她的脊背,不停地亲吻着她汗湿的额头,揉着她柔软的腰肢,将他贴近自己裸.露的胸膛,呼吸之间皆是她的香气。
这个香味,忽罕邪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姜瑉君实在被他抱得喘不过气,轻轻推了推他:“忽罕邪,我热。”
啧,忽罕邪心里有些烦躁,早知道把那炭火灭了,以后只要瑉君来我就不生炭火了。
忽罕邪还是没有放开她,只是稍微挪开了点身子,唇瓣抵着姜瑉君的额头,喃喃道:“明日跟我去趟天山吧。”
“去做什么?”姜瑉君窝在他的怀里,安稳地快要睡着了。
“去祭祀天山。”
“只有大阏氏才可以和单于去祭祀天山的……”
“我如今是单于了,想封谁做大阏氏不行?”
姜瑉君叹了口气,越发迷糊:“那匈奴……”
“我不要他们,我就要你。”忽罕邪低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人儿,有轻轻地印了一个吻在她发间,“我就要你做我的大阏氏。”
☆、番外7: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
娅弥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踏上这片土地——她母亲心心念念,至死难忘的故土。
巴图尔被姜祁玉带进宫谢恩,而她则是待在官驿里。
她至今都觉得这是一场梦,从黄沙漫漫的西域到柳绿莺啼的中原,似是须臾之间。而从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到国破家亡的王后,也是在眨眼十年。
中原的风俗习惯与西域月氏相去甚远,娅弥环顾四周,入目是精致的香炉屏风,卧榻座椅。她轻轻地嗅了嗅,是淡淡的花草的气味,和当年阿娘身上的味道像极了。
她心头莫名一软,鼻子微酸,有些想哭。
她本是不愿来的,龟兹被灭,她更愿意带着孩子回月氏,那里有父亲兄长,估计过不了几年,她也能带着孩子们再嫁,往后的日子有父兄的帮持,定是不会差的。
可她还是来了。
她仍记得她被姜祁玉带去齐国军帐的那日,哥哥连夜赶到军中要带她走,甚至连曹姑姑都来了。
曹姑姑是阿娘的旧人,姜祁玉必定会卖她一个面子。图安是这样想的。
可姜祁玉却是在他们之间看了个来回,鼻子轻轻一哼气:“若要带走,可以。但是巴图尔王子必须留下。”
图安知晓当年姜祁玉求亲之事,他是个性子强势的,若是以前月氏还强盛之时,他必定是商量都不愿商量,直接闯进军中就带上妹妹离开的。可如今姜祁玉背靠齐国,而西域又全权在齐国的掌控之中,齐国势大,他不得不低头。
图安压低声音:“巴图尔王子是遥遥的孩子,殿下有何理由带走?”
姜祁玉端着酒盏一笑:“巴图尔是龟兹未来的继承人。艾提身死,巴图尔继位,是齐国的臣子,臣子国灭,大齐带回他有何不可?”
图安面目紧绷,紧咬牙关,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曹芦见二人剑拔弩张,伸手按住图安,对姜祁玉开口道:“殿下,奴婢知晓殿下带走巴图尔的决心,是以不会劝阻。但奴婢还有几句话想对殿下说。
“娅弥公主是永安大长公主最小的女儿,也是最疼爱的孩子。长公主生前受了太多骨肉分别之苦,如今长公主若还在世,必定也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经受这样的苦楚。齐国之于长公主是故乡,那月氏之于娅弥公主也是故乡。
“陛下怜惜长公主年少出塞和亲,也望殿下……能够体谅娅弥公主的思乡之情。切莫……切莫让她步长公主的后尘。”
即使有哥哥与曹姑姑做说客,她还是跟齐国大军来到了这里。巴图尔太小了,才六岁,她实在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离了母亲到底该怎么生活。
她还记得小时候总爱跟在图安身后,问东问西,还时常问关于他在匈奴的生活,毕竟那是她未曾见过的地方。
每当此时,那总是沉稳冷静的大哥,脸上会显露出沉思,不耐,甚至……厌烦的表情。
图安不愿细说他在匈奴的经历,小时候的娅弥还抱怨哥哥不爱分享,还去母亲那里告状。母亲听见后也不说话,只是叹气有时还哭,吓得她再也不敢问这些问题。
儿时不懂事,长大了才渐渐明白过来,直至做了母亲,方才懂得和心疼哥哥与阿娘。
五岁离家,去往血雨腥风暗涌的匈奴,能活下来,太是不易了。
如若巴图尔就此离开她,六岁的孩童去往一个与月氏全然不同的国家,他该如何此处呢?
她要去齐国陪着他长大,她应当去陪他长大,等到他能够独当一面,那她作为母亲的职责才算是真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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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宫里遣人来接她,说是皇上皇后设了家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娅弥有些恍惚,这算什么家人呢?自她出生开始便未曾见过,有些了解也只是从母亲偶尔吐露的只言片语当中知晓。齐国的皇帝,母亲的哥哥,她的舅舅,太陌生了。
她很小的时候,曾问过母亲齐国是什么样的,像月氏一样漫山遍野的草原吗?有雪山吗?有奔腾的马儿,成群的牛羊吗?
彼时的姜瑉君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齐国,没有那么多的牛羊马匹,也没有广阔的草原、巍峨的雪山,但是那里有红花绿叶,流水茂林,有亭台楼阁,酒街瓦肆,有才子佳人,还有和尚道士。齐国什么都有,遥遥想去看看吗?”
娅弥抱着姜瑉君的脖颈念叨:“阿娘跟遥遥一起去吧,好吗?”
那时的她看不懂阿娘脸上的神情,也全然想象不出姜瑉君给她勾勒的异国,如今一见,方知令她魂牵梦萦的地方是这般模样。
宫阙重重,雕梁画栋,侍女仆从们提着泛着温暖烛光的灯笼踽踽前行,马车碾过宫道,黄昏中有微风,伴着清淡的熏香袅袅如烟。
马车停在一座宫殿前,内侍将她牵下马车。姜祁玉站在高堂之上,玄色团金广袖长袍在风中拂动,他看着她。
娅弥扶着内侍的手走上台阶,她刚换了齐国汉人的装束,裙裾很长,她时常踩到,走得有些艰难。
忽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娅弥抬眼看去——是姜祁玉。他的手已经在沙场上历经风霜雨雪,斑驳不堪,老茧粗粝,根本不是一个锦衣玉食帝王家嫡长子该有的手。
娅弥望着他,笑了笑,将手递给他。
姜祁玉示意内饰退下,二人相携走上阶梯,在殿门外站定放下。
“今日就只有我爹娘,我弟弟还有我,你不要拘束,就只是家常便饭。”
家常便饭。娅弥在口中咀嚼这几个字。
“巴图尔呢?”
“王子已经安歇了,王后若想见他,饭后我叫人带你去。”
娅弥没再说话,跟着他进了大殿。
殿上端坐着皇帝皇后,一旁的姜祁箴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娅弥回礼又拜见过姜褚易与刘皇后这才落座。
确实是家常便饭,几人的衣裳穿着也不讲究,也没得旁人侍候,就他们坐在一起闲话。
端上来的菜有许多娅弥从未曾见过,她只从侍女口中听见什么鱼啊虾啊蟹啊的,可一见到这些东西的样子,看着它们奇形怪状的模样,就有些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