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穿我的睡衣。”
董宵语笑出声音,用手圈住周爵,“我怎么敢嫌弃你。”
周爵闻言抚了抚她的发顶,“我睡对面,明天休息,可以睡个大懒觉。”
“叶棠,晚安。”
周爵强忍住□□的躁动,推开了客房的门,然后兴奋得像一只小鸟飞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他渴望分享自己的喜悦。
——张医生,我想我,已经好了。我遇到了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她分担了我的痛苦,填补了我心上的缺口。
周爵发了一条短信给他的心理医生。但周爵总觉得不够,他把手机的屏保换成了董宵语的照片,那天他在杂志社亲手拍下的照片;他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朋友圈,写道:开心!我找到爱人了!周爵的眼眶湿了,他默默拿起床头老人的照片,姥姥,叶棠不想再孤单一人了,请你一定、一定要祝福我们,幸福。
董宵语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她的心情中紧张混杂着激动,快乐混杂着担忧,她何尝不想告诉所有人她有一个爱人,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然而就算要隐瞒住所有的人,偷偷摸摸地躲在进他怀里,也没关系的,她有叶棠就够了。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个人都流着眼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阳光照进董宵语的客房,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双熟悉的桃花眼。于是,她又揉了揉眼睛,“叶棠,”那模样似乎在问,你怎么在房间里,
“你门没锁,我一推就进来了。”周爵俯下身子,用手指衔去黏在她面颊的长发,
“我做了早饭,不知道董小姐肯不肯赏脸陪我一起吃呢?”周爵顺势拉住董宵语的手,蹲在她面前。
“吃当然要吃,只是周先生得让我去洗漱一下吧。”董宵语穿着周爵放在柜子里的他的睡衣。周爵的衣服太长,所以董宵语只穿了宝蓝色的上衣,两条白晃晃的长腿露在外面,周爵心下一动,把人抱起来。
“叶棠,你,”
“既然你要做我的秘密情人,我只能在家里抱你。”周爵感到怀里的人微微一抖,
“对不起,是我有私心。”董宵语低头,眉间隐隐拧成了一股。
“我只是逗上你一句,好占得便宜。”周爵用手指绕了一绕董宵语的长发。
“叶棠,把我放下吧。”董宵语眼看二人已经到了洗漱间的门口。
“虽然房子里开着暖风,但地上还是冷的,我怎么能让你光脚在地上。”周爵的话说得极为认真,颇有一副义正严辞的味道,却让董宵语的脸染上了红霞。
最后周爵还是拗不过董宵语,给她找了一双拖鞋,靠在门边看她洗完脸,刷好牙,又乖乖地贴上前去当代步工具。
董宵语坐在大厅的餐桌前,看周爵先盛出两碗白米粥;又端出两碗鸡蛋羹;接着两张煎饼,加了香菜和香葱;两碗黑芝麻的汤圆;一盘地瓜干;半只烤红薯。
“叶棠,吃不了。”董宵语咽了一口口水说,周爵把桌子另一端的椅子搬到董宵语的身边,挨着她坐下来。
“我的手艺,是和我姥姥学的,你快尝一尝。”周爵没理会董宵语的话,把还热着的鸡蛋羹推到她面前,董宵语确实饿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胃里空了十个小时,见到周爵亲手做的早饭,怎么会不动心。
董宵语拿起勺,挖了一口放在嘴里,眼睛亮了一下,“叶棠,你做饭比我好吃多了。”
“我喂你,会更好吃。”周爵把勺子送到了董宵语嘴边,董宵语一张嘴,蛋羹就滑进了舌尖。
“你做的,都已经是我爱吃的东西。”董宵语低着头说,没想到,他都记得。
周爵用手抬起董宵语的下巴,轻轻凑了过去,试探性地用舌尖舔了舔她的下唇。董宵语的肩膀抖了一下,接着用手搂住周爵的后颈,借着这股力量,周爵的舌头钻进了董宵语的口腔,轻轻地舔着,直到董宵语不禁发出喘息声,推开了周爵,男人才擦了擦嘴,从董宵语身上卸下来。
“叶棠,照这个吃法,不知道何时才能吃完早饭。”董宵语舔了舔嘴唇,
“好,我不闹你,你好好吃饭。”周爵揉了揉董宵语的头发说。董宵语吃完一碗鸡蛋羹、一碗汤圆、半个煎饼。睁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和周爵说真的吃不下了。于是周爵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桌上所有的东西。
“叶棠,我们中午吃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家里仅有的粮食了。”董宵语一边帮周爵洗碗一边问,周爵搂住董宵语的腰,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周爵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抬手打开了上层的柜子,里面摆着两盒海鲜味的泡面。
“哈,那我中午给你煮泡面。”董宵语笑起来。
他们不想出门,也不想让外面的人来打扰,这间屋子,就像是保护膜,留住了整个空间的安稳。董宵语跟着周爵从公寓的一层转到二层,二层的走廊的正中挂着一副55*46的油画,上面是一个孩子,和一位朴实的妇人。董宵语停住了脚,握住周爵的手。
“叶棠,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是我和姥姥。原本是一张照片,但是后来照片泡了水,我央求国外的朋友画了这幅像。但是,画还没画完,姥姥就走了。”周爵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一阵叹息。
“叶棠。”董宵语背对着油画,伏在周爵的胸前,她身上的温度,让周爵感到安心。
“我父母在还未成年时生下我,但是,谁也没要我。”周爵紧了紧怀里的人,“只有姥姥要了我,她当时和我母亲说,你生他,我便养他,要养的比你好百倍。是不是很可笑,姥姥连高中都没上过,但是,她真的把我养的很好,很好。”
“叶棠。”董宵语的眼泪忽然涌出来,“你,很好,很好。”
“母亲大概去了很远的地方,她的面容在我记忆中一直是模糊的,我只是隐约知道,我长得大抵是像她的。直到姥姥葬礼上,我看到她在我的眼前出现,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我甚至希望,我能生出来对她的一些厌恶,以感慨我们之间确定存在的关系。但是,一点都没有。她站在那里,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从来没有来过我生命中的人;她却是,给我生命的人。”
“叶棠,”董宵语抬起头,周爵没有哭,只是哑了嗓子,“你不必爱她。”
“父亲做了生意,”周爵停了一会儿说,握住董宵语肩头的手心已满是汗水,“十岁以后,他寄过一些钱,姥姥为了让我上学,默默地收着,我都还给他了。他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和孩子。我是一个,他努力填补的谎言。他不愿意要我,我也,不愿意要他。”
“你不必要他。他不会帮你买理财基金,不会帮你打扫房间,不会陪你演话剧,更不会为你煮泡面。”董宵语的泪痕未干,却在周爵怀里笑了,“叶棠,他们没有抛弃你,是你没有选择他们。”
“阿语,我要和你说。”周爵颤抖的嘴唇被董宵语的手指封住,
“不用和我说,让你难受的事情,我不想听你重新讲一遍,那会比再经历一次,更加痛苦。”董宵语摸着周爵惨白的脸颊,知道他又记起了那夜让他痛苦的回忆。
董宵语的手机在大厅响了两下,打断了二人的思绪,董宵语跑下楼梯,电话另一端传出张东明的声音。
“有事?”周爵问放下电话的董宵语,
“张东明说他要给我当经纪人,让我出道。”董宵语扔下电话。
“你答应了?”周爵眼角一跳,
“怎么会,我只想当你一个人的经纪人和助理。”董宵语把周爵拉到沙发上,倒了两杯白开水。自己先喝了半杯,放下杯子的时候,董宵语开口说,“我九岁的时候,我爸爸跑了。从此以后,我全当没有这个人了。”
周爵愣了一下,他全然不知道董宵语的家庭,他只能静静地听。
“他是个罪犯,他是只野兽,但是他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是,已经死了吧。我希望他,已经死了。我学法律的初衷,是为了抓住他,让他一辈子都关在没有希望的牢狱之中。正像他对我和宵云所做的。”董宵语的五指攥住了沙发上的毯子,青色的筋从白皙的手背下暴起,又渐渐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