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熠星无意怀疑任何一个人,或者说,身为队长,他每每想到队伍中混着一只人面兽心的鬼,都会觉得心寒。他的善念太多,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到叛变。但是身为队长,为了保护这支队伍蒲熠星曾经做了太多的噩梦,他必须擦亮双眼,明辨是非。
他梦见过郭文韬重新投入战场却一去不回,梦见过唐九洲从阳光中来却湮于黑暗,梦见过潘肴诚医治千人却救不活自己,梦见过邵明明从古堡中掉下河里却没能爬出来,梦见过石凯冲在最前方替他们挡下了所有火力,梦见过齐思钧无力挽回局面含恨而终,梦见过周峻纬满脸是血疯癫狂笑着说不如同归于尽吧……
他梦见过自己的队伍,没能留下一条鲜活的生命。
“你黑眼圈都浮出来了。”郭文韬叹了口气。
蒲熠星揉揉眼睛:“很明显吗?"“你这么白,当然很明显,”郭文韬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说道,“不过不用担心,还是很帅的。”蒲熠星咧嘴一笑:“韬韬嘴真甜。”
郭文韬选的餐厅是远离市中心的清雅竹舍,主打一些清淡的家常菜,环境优美宁静。一来是外出谈公事,人多口杂的地方不太安全,二来以王鸥的性格,想来也不会对什么人满为患的网红餐厅产生兴趣。
蒲熠星从家里出发,但郭文韬还有公事没做完,就从力、公室直接坐地铁过去。没有事先商量好的两个人看见对方的着装都大吃了一惊。―郭文韬警服没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警察,蒲熠星西装领带,正式得宛如要去走红毯。于是两个人站在竹舍前,面面相觑,一时间内心无语泪千行。
当今晚饭局的客人出现以后,两个人更是觉得……呵,浪费,倒不如直接背心花裤权人字拖过来算了。
一身素色运动服的周峻纬抱着两个文件夹站在桌前,疑惑地歪了歪头:“……蒲熠星?你来干嘛?”蒲熠星没好气地当场拆了领带:“周峻纬!你来干嘛!”可周峻纬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拉开椅子坐下,径直把其中一个文件夹推到了郭文韬和蒲熠星的面前。
蒲熠星挑眉:“这什么?"“《血图腾连环杀人案》的结案报告,”周峻纬没看他,却盯着郭文韬,“一队在九洲把图案基本结构提取出来比对以后,就马上让他归队了,甚至不肯让他留到结案。你要不要猜猜他们发现了什么?"
郭文韬不说话,逐渐在与周峻纬的对视中冷下脸来。周峻纬的眼睛像深海,死死拖拽着他迅速下沉。郭文韬浑身僵硬,呼吸不畅,连蒲熠星在旁边看得都难受。趁两人还在眼神打架,蒲熠星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夹。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图案,镶嵌在倒水滴型中,处处透露着诡异。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和每一个人对视,强制灌输着神秘的邪恶。
啊……原来现场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真的可以提取出这样的东西?蒲熠星勾勾唇角,可以啊唐九洲。“这是什么?”他托着腮,看了看郭文韬,又看了看周峻纬,可是这两个人谁也没在看他。
“是他们吧?”周峻纬看郭文韬有所松动的眼神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他反而舒了口气,没有当初那种迷茫而恐慌的感觉。郭文韬艰难地动了动喉结,点头。
虽然结案报告上显示的犯人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流浪汉,一个有精神疾病的疯子,但是郭文韬知道,那人不过是一支足够称手的枪。他看着“犯人已于狱中自杀”一行字,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当年站在竹叶青基地前的寒冷刺骨。
“你看,”周峻纬冷笑了一下,眉眼间冷冽得仿佛要结霜,“我们全然不觉,他们已经来送礼物了呢。”
04
2012年春天的某个深夜,因为贪玩从网吧抄近路回家的邵明明目睹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危机。
面包车,黑衣人,墨镜,口罩。
麻醉枪,绳索,黑布袋。
手无寸铁的无辜村民。
然后是抵在他脑后的冰冷枪口。
“我什么都、都、都……不会说……我要……做、做什么……”胆小的男孩强装镇定,但是他的膝盖早就失去了力气,抖得像个筛糠。邵明明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稀里糊涂流了满脸,只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说错一个字,马上就能步入黄泉。
黑衣人就那样举着枪再也挤不出一个字,
静静地看着他牙关打颤,抖得
最后坐到地上开始捂着嘴抽泣。
男孩崩溃了,他也终于开口了。
“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来做,你一定能好好活下去从今以后,这些秘密与你无关,你百岁无忧。”
那个晚上,他们把邵明明从阳光下藏到了黑暗中,把他变成了天上的风筝,就算再渴望天空的方向和云朵的柔软,也永远被人紧摸在手里,从此与另一个人捆绑而失去自己的人生。他们把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放在了邵明明的掌心。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努力考上警校,和他成为朋友吧。”
邵明明抹了两把眼泪,颤抖着打开掌心。照片上的男孩与他年纪相仿,笑得眉眼弯弯,牙齿整齐得像一颗颗可爱的小贝壳。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粉白的兔耳头饰,坐在一大堆大白兔奶糖中,对着镜头摆出了一个明显兴奋感溢出照片的“V”。
啊.,.…对了。小心枯叶蝶。”
05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蒲熠星率先开口,终于打破了三个人之间沉默了三十分钟的尴尬。郭文韬本就不是会说太多话的人,而周峻纬翻着打印好的报告,若有所思。只有蒲熠星瘫在椅子上,虽然对信息掌握甚少,但是他的大脑不肯休息,飞速运作,思考着每一个人的牌面。
“你是蝶吗?”似乎受到了某种心灵感应,郭文韬在蒲熠星打算开口的前一秒,冷不丁把问题抛向周峻纬。
“我不是,”周峻纬冷静地说着,可令郭文韬惊讶的是他根本没有问什么是蝶,“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我不是。你们现在翻我的牌面认黑白是没有用的,我可以撒谎,但是你们却看不出来。”
郭文韬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周峻纬说得对,如果仅仅是在餐桌上进行这种猜牌面的游戏,他和蒲熠星是几乎没有胜算的。但今天周峻纬是代替王鸥来的,并且带来了一份相当可靠的结案报告和附加信息几乎验证郭文韬对恐怖组织死灰复燃的猜想。
郭文韬知道,这是周峻纬的主动出击。首先献出诚意,相当于在自己这边加了分,总比让对方先揣测一轮,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好。
“来来,点茶水这里,木木”又巴。
”蒲熠星捏起一根筷子,随意探到茶杯中蘸了“现在先别管牌的问题了,既然大家都坐在
都是二队的人,我们就来把整个局势想清楚。
周峻纬挑眉:“同意。”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三起血图腾连环杀人案,凶手是受当年被竹叶青剿灭的恐’}布组织所控制。它是整个阴谋的开端,而一队虽然请九洲帮忙破译却不让他知道过多内容的办案态度,实际上已经侧面证实了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蒲熠星用筷子在桌上圈圈划划,说出的每个字都经过斟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组织现在有了抬头的迹象。”
“第三起案子甚至直接发生在唐教授的退体宴上,精准打击,”周峻纬道,“这个发狠的姿态太明显了,他们知道当初唐教授团队的厉害,也知道所有的一队成员会出现在宴会上。”
蒲熠星点头表示同意,又i占了沾水,在桌上写下了‘洲”字。
“骷髅头组织死灰复燃,唐教授退体,如果反生化的战役要继续打下去的话,我觉得没有人会比九洲更合适,”蒲熠星边撑着脑袋思考,边说,“他身处公安系统,聪明机灵,反应快,在生化上天赋异票,本来就是应对新一轮生化危机的最佳人选。”
场斤以很简单,非常简单,”他着重在唐九洲的名字上划了很多个圈,“九洲从二队离开,就是要去生化实验室接手反生化工作的。像峻纬说的,这是继承,―当年负责这一块儿的是九洲的爷爷。”
“所有,九洲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今天服务的,他必须接过这个担子,哪怕他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他的辞职告诉我们,他即将面对一场……艰难的战役。”蒲熠星做最后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