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和他的小天鹅(21)

作者:快把蕉下的鹿牵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落座后,荣与鹤与何先生说起了生意,气氛这才缓和了一点,背后响起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季律听不真切,也不理会。

没过多久,就从楼上下来一个纤瘦高挑的男人,这就是顾公子了。他面色有种病态的白,气质又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许是常年在研究所工作,社交圈简单的缘故。

他被一个小辈搀扶着下楼,自季律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屋子里又安静了,这会连荣与鹤和何先生的说话声也没了。

何先生起身把顾公子牵来身边坐,又将一个靠枕垫在他身后,“这是我夫人,阿鹤也是第一次见吧,当年你从外面读书回来,景越正好去了E区。”

何先生自顾自说着话,缓解着不知又何时尴尬起来的气氛,顾公子身上有种孱弱的美,他目光柔柔地看着季律,面有哀色,却勉力笑着,“洋桔梗喜欢吗?”

季律这才知道,每次淹没在荣与鹤玫瑰海洋里的洋桔梗是他送的。

“谢谢,花很美,我很喜欢。”

顾公子欣慰一笑,眼里流动着脉脉的光,温和又柔软,季律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对视的眼。

“我看过你的每一场演出,跳得很好。”顾公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不懂艺术,也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么说可能太简单了,我就是......很喜欢你的表演。”

何先生默默牵过顾公子的手,握在掌心紧了紧,顾公子微微侧过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继而又看向季律说:“今天来到这里不要拘束,就当做在自己家一样,我们自在地说会话,就当我们是朋友一样,好吗?”

季律淡笑点头,他今天会被邀请,想来何家已经查明了他的身份。可又是什么时候做的鉴定呢?季律能想到的就只有几个月前的体检,可能是那时被何家拿到了血液样本。

“你从D区来是吗?”顾公子笑着说,“那是个好地方,文化底蕴浓厚,出了不少杰出的艺术家。”

季律无意识地抠了抠抱枕上的流苏,果然他们还不知道他真正的来处,也是,不然怎么会让他进家门。

那会Y区暴乱,各个区都在接收流浪儿,为避免这些孩子遭受歧视,政府后来给他们做的户籍一律不写明原住址,以此模糊他们的来历。政府的手笔,除非有意告诉,不然谁又能查到他们这些战区孤儿的真正来处呢。

在很多年前,也是许院长无意漏了口风,才让顾家知道了季律的下城区身份,所以想也不想就取消了亲子鉴定。

许院长为此愧疚了很多年。季律倒是不在意,他就是来自下城区,也不想自欺欺人地利用假上城人的身份回到顾家。再者,只要是谎言,就总有被揭穿的一天,那到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不是。”季律侧过脸,冲着顾公子笑了笑,“我来自Y区,那年暴乱之后,才被安排来了D城。”

此话一出,大厅瞬间静默,好些人都面面相觑,互瞪着眼,大概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季律转回脸,继续若无其事地绕着抱枕上的流苏,与其将来何氏夫夫知道真相后恼羞成怒,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

季律知道24城区内存在着鄙视链。有的人终其一生想做上城人,也有的人鄙视着比自己低一城区的人,哪怕他正被上一城区的人瞧不起。

但季律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有一块干净的地能跳芭蕾就行。

顾公子似是也愣了,看向丈夫的眼神里有询问、有疑惑,所有人就这么安静着不说话,震惊地消化着这个消息。

“那年暴乱,你几岁?”

季律没想到,这会第一个开口的是荣与鹤,他垂眸回道:“7岁。”

荣与鹤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暖了暖,季律抿着嘴,没挣开。

荣与鹤又问:“那时A区派遣了几路军队去安顿难民,你在哪一队的安置营里?”

那会确实有军队下来了,但因粮食短缺,供不应求,很多人都选择脱离难民营去X区流浪,季律就是其中之一。再者,军队里不乏种族歧视者,他们这些下城区难民在军队里活得比俘虏还不如,谁受得了。

“原先在克烈德将军的安置营,后来他们开始埋人,我就逃了。”

“天啊!是克烈德!”不知是哪一家的小辈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被自家长辈捂住了嘴巴。

克烈德,有名的杀人将军,著名事件:活埋难民。

那时安置营里饭本就不够吃,克烈德还私吞了一部分餐费,导致粮食更加稀缺,只有能劳作、能干活的年轻人才有资格吃饭,老人和小孩只能自生自灭。但克烈德又怕死亡率过高引起上头注意,于是他就开始把人活埋。人都埋不见了,上哪去算死亡率。

这桩“活埋事件”,直到在两年后才被他的政敌抖露出来,紧接着,克烈德就被法院判处了死刑。

荣与鹤像是要把季律的过去一一问个明白,“你逃去了哪?”

“X区。”

“只有你一个人?”

季律一时难言,“是......只死剩了我一个。”

“流浪了多久?”荣与鹤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季律,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却怎么也无法温暖那双冰冷的手。

“一年。”

Y区的那场暴乱,后来牵扯进太多不相干的人,到最后V区的各个帮派也参与了进来,导致暴乱一直不能平息,季律也就被迫在X区流浪。

后来政府发怒,出动了重量级军队,使用强制手段平息了暴乱,也狠狠挫了一把V区大佬们的锐气。

简短的对话,背后却是季律血淋淋的真实经历。

大厅寂静,无人说话,季律垂着眼帘,不去看任何人的表情,话说到这,他也该离开了。上城人的洁癖容不下他,但上城人的修养也不会主动赶走他,他该自觉点。

“景越!”

何先生突然一声着急的呼喊打破了宁静,顾公子弯着腰捂住腹部,表情痛苦,额上腻满了汗。

“医生!”

大厅内乱作一团,何先生抱着即将陷入昏迷的顾公子匆匆回房,几个顾家人着急地跟了上去,却被何先生喝回去找医生。

在这番混乱中,荣与鹤忽然将愣住的季律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他会没事的。”

“叔叔,我想回家了。”

荣与鹤有些惊讶,“现在?”但很快他就做下了决定,带季律回家,因为他的心肝哭了。

人群里有人注意到了荣与鹤他们的离开,但又不敢上前阻拦,他们不是何先生,没有权利决定荣与鹤的去留。

回去的路上,季律无声看着窗外,荣与鹤升起车内的隔板,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公子的容貌与季律相似,可季律却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季律“啪嗒”又掉了颗泪,荣与鹤心疼地将他揽过来,“好了,叔叔不问了。现在,叔叔要问你件事,你愿意嫁给叔叔吗?”

季律脑子还处于混乱中,呆愣愣地从他怀里直起身,一时没分辨清荣与鹤的话。

荣与鹤牵起他的手,郑重地在他指上吻了吻,“叔叔在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季律这回听清楚了,他咬着嘴唇,甩开手,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同情我大可不必。”

是同情吗?因为那些悲惨过往,触动到了荣与鹤,所以怀着怜悯的心情要把他娶回家,完成他的心愿,这不是同情是什么。

流浪路上,也有不少人对他报以同情,说着“真可怜啊”,然后扭头教育自家的小孩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们并没有错,只是季律宁肯他们无视自己,也不想要同情。在那种怜悯的目光下,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怜,而拥着这种心态的人,是走不出暴乱和绝望的。

所以,他宁肯荣与鹤不要他,也不要施舍来的婚姻。

荣与鹤把他箍在怀里,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不是同情,是叔叔不想再看你哭。叔叔想保护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季律这孩子,不知道他底细的,都会觉得他的开朗是蜜罐里泡出来的,毕竟环境造就性格。

他的身上没有灰暗,永远走在去阳光的路上,曾经也正是这份单纯吸引了荣与鹤,那是他身边所有世俗之人均没有的品质。

但也是如今才知道,他不是肥沃土地上的向日葵,而是是荒野里的玫瑰。他本质脆弱,却拼命地扎着根,野蛮生长,然后热烈奔放地盛开,哪怕他的底下是贫瘠的废墟,他也永远向阳而生。

上一篇:亡灵棋盘下一篇:要挟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