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达成了约定。
如果她放下之前的一切,还是没办法喜欢上江祁景,那他们就利落道别,再不纠缠。
太过刻意会违背了初衷。
何琣听完后也没说什么,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月月只要开开心心不受委屈,怎么样都好。”
“只不过,旧情复燃这种事太容易出问题了,我和你爸对江祁景的态度必须要比以前强硬,说不定还会刁难他,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不会不会。”
云及月软声应下,又眨了眨眼睛,“而且,我和江祁景不是旧情复燃。”
是重新开始。
从最初,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用顾虑什么,只凭喜欢和不喜欢来做选择的那个时候开始。
*
搬到新家的第二天,云及月一大早就起来做瑜伽。
她原本以为江祁景早上会在外面等她,还特意去花园给早已经被园艺师照顾好的花浇了水。
谁知道整个上午过去了,江祁景连影子都没有出现在附近。
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可能她其实……也挺喜欢江祁景的。
至少被他救下来的那一刻,他替她挡住砸下来的碎片的那一刻,心尖会蓦地软了一点。
被一个人以生命相护的时候,真的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直到中午她用餐的时候,铃声突然响了两下,提醒花园门外有人。
云及月正在往自己没有味道的减肥餐里偷偷加高热量沙拉酱,骤地听见声音,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胃里的饥饿感瞬间消失,她走到玄关的显示屏前,引入眼帘的便是捧着花的江祁景。
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是什么花。
云及月打开门,遥遥地冲男人扬声道:“你的追求是这个步骤吗?”
江祁景听出她话里没多少怪罪,却还是很认真地解释道:“你的把我拉黑了。”
原流程的第一步应该是互道早安晚安,多聊两句她感兴趣的话题,把最基础的好感培养起来。
江祁景连各大时装和珠宝品牌方的人都提前联系好了,在昨晚准备发句“晚安”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删除。
让他借郑思原的,顶着郑思原的头像和云及月聊天……绝无可能。
所以便直接跳到了这一步。
云及月也没有过多为难江祁景,抬手摁了下开关,允许他进花园。
她远远眺望,不施粉黛的清丽眉眼里满是好奇:“我想看看,能让你亲自送来的花是什——”
顿在“什”这个字音上。
江祁景比她高得多,一走近,颀长的身形便将阴影覆了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掐着精心包扎好的花柄,将一捧玫瑰递到她身前,低缓嗓音溢出薄唇:“希望能入你的眼。”
“……”
恐怕不行。
云及月已经很多年,真的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丑的花了。
应该是香槟玫瑰做过染色加工的特别品种,花很新鲜,花姿也柔顺妩媚,但是——
这大红、艳粉、明黄、草绿、荧光蓝和透着黑的紫色。
染得还……挺别致。
明明江祁景以前的审美水平一直在线,就算随意给她挑个礼物,也和她本人足够搭配。
那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重视,还要亲手送来的花,丑得这么让人窒息……?
她眼睛很尖,一眼便看出这香槟玫瑰品相很好,肯定价值不菲,完全是被这稀奇古怪的染色给毁了。
云及月没问,伸手接了过来,放在身侧看不见的位置,保证自己的眼睛不被辣到。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余光从男人眼里瞧出了一丁点紧张。
江祁景状似不经意地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还可以……花香很浓。”
她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娇纵是娇纵了点,但面对真心对她的人,很少会去拂面子。
江祁景却没学会点到为止:“那你觉得好看吗。”
“形状挺好看的。”
云及月表达得十分委婉。
男人低垂的狭眸掩饰住半分忐忑:“……颜色呢。”
竟然都问到这个地步了,云及月只好决定实话实说,以免江总误入歧途,下次给她带一条芭比粉的高定裙子过来。
“我觉得大部分女生,也包括我,都不会喜欢这么丑的颜色。”
“可能你是被花店给骗了。很多店主就是喜欢坑富人钱、审美又不在线的瞎子,丑绝人寰的作品数不胜数。我其实不需要礼物,但你要是下次还想……避开这家花店就好。”
云及月说完,便把将玫瑰放在门口的废用品暂存箱上。
她转过身,就看见江祁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视线落在那捧玫瑰上,眼底有些阴郁,看上去像是受了重大打击。
“你不用太自责啊,是那个染色的师傅眼瞎审美差不讨人喜欢,不是你的错。你的心意我领……”
“云及月。”
他轻轻启唇。
“这颜色是我花了一上午,亲手染的。”
第58章
“??”
原来他直到中午才出现,是早上去染花了啊?
云及月突然觉得,她刚才不应该这么贬低别人。
虽然丑是丑了点……好吧,也不止一点点,但这么复杂的多种混色,江祁景肯定花了很多时间,也费了很多心思。
怪不得他刚刚看上去有些紧张,即便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不太妙,却还要反复试探和确认,得到一个完全肯定的答案才肯罢休。
其实色调是好看的。江祁景最初的概念应该是七彩玫瑰,或者相近的比较浮夸炫目的色调。
如果没出差错,那种颜色肯定和她很衬。
但手里只捏过合同的男人亲自给花染色,难免会掌握不好轻重,把颜色弄得乱七八糟。
其实看他之前为她选过的珠宝首饰,这男人的审美还是值得肯定。
——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不妨碍她觉得这束花好辣眼睛。
云及月又把玫瑰拿了过来,声音尽量绷住了:“那个……等有空的时候,我让人帮我熏成干花放起来,当做纪念吧。”
制成干花后颜色黯淡了一大截,应该会显得素雅低调很多,不至于这么惨不忍睹。
好歹是江祁景作为花艺界新人的第一次作品,她觉得有必要给一点面子。
江祁景看见她久违的鲜活笑意,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至于自己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做手工,还被云及月嫌弃得彻彻底底这件伤心事,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你今天下午……有安排吗?”
说完,江祁景就有些后悔了。
他确实做了很多功课,甚至还放低姿态去请教过秦何翘,云及月到底有那些偏好和不喜。
但到底还是没追过人,也分不清轻重缓急,看见云及月冲他笑,给了一丁点甜头,便再也不懂循序渐进这个成语怎么写。
“好像有。
云及月被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苏陵他女朋友前天也在酒店里,还怀着孕,好像是受伤了,正在医院里面休养等待孕检。之前她胎像不稳,不准人探视,今天下午我得去慰问一下。”
她好像并没有在意他刚才的问话,继续道:“我等下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察觉到云及月略微松软的态度,男人眯了眯狭眸,当着她的面给苏陵打电话。
对方刚一接通,他便道:“苏二少爷,你在医院吗?”
“是,最近一直没空离开。江总这是——”
“听说你和陈家那位最近有点争执,也许我们可以见面再说两句。”
“见面”两个字,语调放得很重。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是要给苏陵撑腰站队的意思了。
苏陵刚回国根基不稳,底子又不错,确实是个值得投资和拉拢的人选。
但
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对这个算不上对手的人了解得这么清楚。
云及月想,依照江祁景的手段,他之前将苏陵当成情敌的时候,恐怕已经把苏陵二十多年前的出生证明都翻出来审阅了一遍。
苏陵先是意外,接着长舒一口气,有些遗憾地婉拒道:“谢谢江总的看重,可是我现在确实没办法离开医院,我未婚妻……”
“我今天下午可以过来。”
就此一言为定。
江祁景挂断电话,和云及月四目相对。
他敛眸,遮住眼底似笑非笑的光泽,又端着一如既往的冷静姿态,丝毫不觉得刚刚的行为恬不知耻:“云及月,我们现在算是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