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多冰清玉洁。”
傅北瑧没注意说话的人提到这个词时微妙的停顿和唐圆逐渐惊恐的眼神,本能地顺着刚才的话往下接:“那必须是皑皑雪山上的天生雪莲……段总??”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连呼呼吹个没完的风都好似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傅北瑧僵硬地回头,不出意外地看见段时衍站在她身后,眸光饶有兴致地落在她捏着的手机上。
他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清誉。”
傅北瑧:“……”
喂,在吗,哪里有时间转换器可以卖,她愿意出高价收购!
傅北瑧笑容虚弱,她提着最后一口气心虚地望着他:“那个,其实这么说纯粹是处于一番好意,你能听得出来的吧?”
段时衍眼眸幽深,迟迟没有开口。
就在傅北瑧眼神左右游移准备抓住机会随便丢出个借口转头拉上助理就跑的时候,她终于听见段时衍的声音大发慈悲般响起,醇厚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揶揄:“好,那就勉强算是吧。”
傅北瑧一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终于啪嗒一声落回了原位。
她刚想说话,就听段时衍继续道:“视频,也发一份给我?”
傅北瑧:“……”
傅北瑧默默抬头。
段时衍淡笑着看向她。
傅北瑧语气沉痛:“……好。”
她身后的唐圆战战兢兢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老板下一秒就会回头冷笑着冲她来一句“你周一不用过来上班了。”
段时衍的目光瞥过唐圆手中的枪:“你想亲自教你员工射击?”
傅北瑧点点头。
她对上段时衍这样的老手或许不行,但教教唐圆这种此前从没摸过枪的小菜鸟入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有点不太合适。”段时衍面色如常地向她建议,“一个人的枪法再好,但教人和自己射击之间仍然存在极大的差距,不如交给俱乐部专业的教练来做,相信效果会更好。”
“况且,”他稍停顿了片刻,给出的建议相当体贴,“由你来教的话,假设你的助理始终不能掌握你教的技巧,甚至子弹连靶子都挨不到,那……”
傅北瑧代入他说的情形想了想,发现她内心代表怒气的小火苗咻得往上蹿了一大截。
……算了。
为了她周一在工作室还能见到一个全须全尾的助理,傅北瑧果断改了主意。
把唐圆交给俱乐部的教练后,傅北瑧踩在射击场的平地上,她带来的员工们各有各的消遣,反倒是她这个最先提出团建的老板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要不还是在附近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吧。
段时衍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像是无意间和她提了句:“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下要到郊外拜访苏静汌女士。”
傅北瑧漫不经心地点头:“哦,苏静……什么?苏静汌?!”
她猛地扭头看向他。
苏静汌,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大师。
她毕业于德国慕尼黑美术学院,作品曾经成功登上纽约佳士得,并拍出了上百万美元的高价,由她设计的珠宝曾多次被不同的国际巨星佩戴出席各大红毯晚宴,苏静汌从宝格丽离职后回国后成立了个人同名品牌,每次带到人前面世的设计都大受好评,是傅北瑧除了帕洛玛·毕加索外最喜欢的珠宝设计师。
这个名字对她的诱惑,不亚于一只肚里瘪瘪的狐狸猛地看见一盘喷香鲜美的三黄鸡,恨不得立马挥舞着爪子扑上去。
“所以,”段时衍停顿了片刻,轻笑着看向傅北瑧那双陡然亮起来的眼眸,“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第十二章 “直接跟着我叫就行。”……
傅北瑧的家庭背景让她在见到喜爱设计师这件事上的机会比常人要多得多,但或许是她运气不好,几次参加与苏静汌同场的珠宝发布会,都与她擦肩而过,始终没能坐下来和她好好交流交流彼此对珠设的认识,一度令她大感失落。
而现在,有一个近距离接触苏静汌的机会砰地砸到她面前,傅北瑧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抬着眼巴巴地望向段时衍。
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假装矜持地开口:“真的?会不会太打扰了。”
快点,再邀请她一次,再邀请一次她就马上点头答应了!
段时衍嘴角噙着抹浅笑,淡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有道理,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不大好……”
???
有什么道理,完全没有道理!
傅北瑧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她嚯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怎么回事,你这个男人能不能立场坚定一点,哪能被她稍微客气一句就改变主意,再不济就算她真说了不去,他也该当机立断,让司机把她塞进车里直接开去找苏静汌好吧!!
她瘪了瘪嘴,感觉自己脑袋里“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快点找个理由挽回一下啊啊啊”和“不行,忍住,刚出口就反悔你还要不要在段时衍面前做人了”两种想法正在激烈争斗,决胜的天平不断往前者倾斜过去。,
就在第一种即将取得压倒性胜利时,傅北瑧终于听见段时衍慢悠悠地补完刚才未尽的后半句话:“……不过,在珠宝方面,我和苏姨恐怕没那么多话可聊,为了避免到时气氛尴尬,还是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跟我一块去做个客,可以吗?”
“好啊。”
傅北瑧生怕再出什么变故,他话音刚落,她就像只心有余悸的小动物抱着受伤的大尾巴飞快地顺着他搬来的台阶跑了下去。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答应得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这么一答,在其他人眼里,她先前的推辞,岂不成了教科书式的欲!拒!还!迎!
傅北瑧如遭雷劈。
别看有的人活着,但她其实已经死了!!
段时衍低下眼皮看她。
傅北瑧眼神飘忽,睫毛因为羞窘颤动得厉害,户外阳光一照,两颊渐渐升起的酡红更是暴露无余。
在傅北瑧看不到的角度,段时衍扬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我去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我们。”他说完,贴心征询她的意见,“你……”
“你先去就好,”傅北瑧忙不迭地接上,她刷地仰头,企图用眼神向他表达自己的真诚,“我和助理交代点事,等下直接俱乐部门口见。”
目送段时衍往室内走去,傅北瑧脑内绷紧的那根弦才缓缓松弛下来,她筋疲力竭地向招了招手,龟缩在一旁的唐圆立马凑过来:“老板,你叫我?”
傅北瑧“嗯”了一声:“我临时有事,等下就不陪你们了,你们今天的消费全部由我负责,晚上结束后自个儿叫车回家。”
唐圆连连点头,又多嘴问了句:“可是老板,你突然要去做什么呀?”
傅北瑧扬了扬唇,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嗓音也变得明快悦耳。
她神采飞扬:“去见苏静汌老师。”
唐圆:“!!!”
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她还可能不信,但说话的人换成是自家老板……
嘤,羡慕的眼泪情不自禁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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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北瑧磨磨蹭蹭踏出俱乐部坐上段时衍的车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为了能和喜爱的设计师近距离交流,区区尴尬算得了什么,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无所畏惧!!
号称无所畏惧的傅某人目不斜视地坐在车厢里,上半身挺得笔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沉默进行到底。
直到段时衍突然淡淡开口:“中间的位子上放了钉子吗?”
傅北瑧下意识往那儿看了一眼:“没有啊。”
段时衍侧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那你坐那么靠边,要不是有车门挡着,恐怕早掉下去了吧。”
“…………”
看破不说破这么好的美德,你为什么没有?!
过了一会儿,傅北瑧悄悄往座位内侧挪了挪。
再过会儿,又挪了挪。
终于变回正常的距离,傅北瑧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地开启话题:“对了,之前听你叫苏静汌女士苏姨?”
“嗯,”段时衍简单道,“苏姨和我母亲认识多年,两人私交不错,经常一起出去旅行。”
傅北瑧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从前段夫人总能第一时间订到苏静汌设计的各类珠宝,连她妈妈都抢不过她,傅北瑧还在家里听傅母抱怨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