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说不用,那就不用吧
今天温度稍微升高了些,正适合披个校服外套睡觉。宋承豪课间来了几趟回回看到陈善川趴在桌子上,双眸紧闭。熟睡中的陈善川浑身消去戾气和暴躁易怒的脾气,一缕黑发搭在额头竟生出别样的乖巧。
宋承豪恶趣味地将残留的一点烟雾吐向陈善川,见他皱了皱眉头,捂着嘴偷笑自己捉弄成功。
周围谈论声越来越大,陈善川彻底没了睡意,撑着胳膊坐起来瞪宋承豪,“有病?”
宋承豪清楚他就是口头凶巴巴,半点没害怕地拉了个板凳坐他旁边,盯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意味深长道:“啧,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脸疲惫。”
陈善川偏过头避开他说话间吐出的烟味,对于薛家然搬过去和自己合租的事讳莫如深,“没干嘛,失眠而已。”
“不会吧,你还有失眠的时候?你不是向来一秒入睡么?怎么,梦到世界末日了?”宋承豪调侃道。
果然,陈善川抬脚踹了他一下。
宋承豪捂着屁股委屈道:“那你说嘛,能让你都失眠的事不是世界末日还能是什么。”
陈善川白他一眼,看了看时间便伏在桌上酝酿睡意。
都怪灯光太刺眼,陈善川竭力忽视也没能睡着,反而被迫再次回忆起昨晚的心情。
谁也没注意到,宽大的校服外套下陈善川泣血的耳垂。
☆、第 26 章
4班课程紧,十一点下课硬是拖到了十一点二十。
老刘捏着试卷把讲台拍的灰尘飞扬,语重心长道:“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一定得坚持住,不能松懈,老师办公室就在隔壁,不懂得就来问,千万不要混过去。”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知道越紧张有些同学越心痒痒,所以考勤我会抓得更紧,某些人注意一下别让我单独请你喝茶。”
话说完,前排的吴浩宇回过头来挑衅地看了眼薛家然。
“知道了。”薛家然目不斜视地看着讲台,随着其他同学拉长了尾音回答老刘。
姜随抱着复习题转过来说:“找到地方住了?”
“嗯。”薛家然在书包里找出试卷。
“在哪儿?你一个人?”
“二七附近。”薛家然快速垂下眼帘,躲避姜随的眼神。
“那我周六下午能去你那儿玩吗?不想回家,姜岁岁现在越来越啰嗦了。”姜随没注意到细节,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
薛家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拒绝道:“不行。”
姜随鼓起腮帮,“为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
“没有,不是,别瞎说。我那儿……还没收拾好,等我打扫打扫你再过去。”薛家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诌。
“没事儿,咱俩谁跟谁啊?我不嫌弃你。”姜随摆摆手表示小问题不要慌。
“不行,我,我那儿真不方便。”薛家然结巴道。
“不方便?怎么不方便?”姜随不满地问,旋即犹如打开任督二脉参透天数般脑子灵光一闪,捂着嘴惊呼,“你真背着我偷偷谈啦?”
薛家然踹他一脚,“思想龌龊!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找对象了能瞒着兄弟吗?”
“那可不一定。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这不你说的么。”姜随不服气地双手抱臂。
“……”
天道有轮回,你看苍天饶过谁。
结局是姜随苦苦追问一天也没撬开薛家然的蚌壳嘴。晚自习铃声一响就见薛家然如同离弦的箭飞了出去,姜随冲出教室恨恨地指着他背影骂道:“你明天有本事别来学校!”
逃离姜随,薛家然背着书包飞出大门后直奔对面的肯德基。
十一点快餐店基本没几个人,建在学校和车站附近的除外。
薛家然预料到两分钟后这里将被大批高三生堵的水泄不通,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占个座再去点餐。
陈善川盯着点餐机面无表情地问道:“吃什么?”
“麦辣鸡腿堡一个,鸡翅两个,鸡米花一个,薯条一个,土豆泥一个,可乐大杯两个。”薛家然朝他眨眼,“请你喝。”
“不要。”陈善川冷漠地将大杯可乐×2改成大杯可乐×1。
薛家然努努嘴,倒也没说什么,手撑在桌子上转着眸子看他。
身后涌进一群手挽手的小姑娘,校服外套统一搭在胳膊上。
薛家然不受影响,只是往旁边挪了挪。
几个小姑娘应该都是冲陈善川来得,一边嬉笑一边推搡着走到这边,开门见山地露出二维码给陈善川看,“你好,能交个朋友吗?”
陈善川愣了一秒,眼角余光注意到薛家然脸上不明所以的微笑后冷静又自然地回道:“你好,不能。”
……
拒绝的太干脆,小姑娘尴尬地脸都白了,无措地看向同伴。
另几个女生眼看还想再说什么,薛家然抢先一步抽了根吸管叼在嘴里,语气不善道:“我都等半天了,到底什么时候好啊?”
陈善川拧眉看他,“什么?”
“你耳背是不是?我说我都等半天了,你们这还没做好。让我吃年夜饭呢?”薛家然一边说,一边侧着脸挤眉弄眼地暗示。
陈善川啊了声反应过来,压了压帽檐道:“稍等,我去催催。”说完转身走进后厨。
几个女生见彻底没戏,安慰了几句告白的小姑娘便拉着她走了。
亲眼送她们出门后,薛家然朝后厨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过了会儿,陈善川端着他点的晚餐出来,“喏,吸管自己拿。”
薛家然把嘴里那根吸管插进可乐里,晃着杯里的冰块碰撞出叮当声,不咸不淡地看着他说:“下次别这么伤人,好歹给人家小姑娘留点面子。”
告白这种事本来就免不了尴尬,没想好就尝试不是自找苦吃吗?陈善川想了想最终没说出口,顿了顿,没什么波澜地回了个“好”。
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薛家然说了句“我过去了”便端着晚餐走到窗边。
晚上顶多忙放学那阵,十一点半之后这条街就没什么人了,小摊贩也都收拾着准备回家。
薛家然吃完擦了擦桌子开始刷题,偶尔掏出手机发条消息也纯属为了和同学讨论对答案不确定的题。
陈善川有时会被叫进后厨帮忙,有时闲下来就站在外面看着薛家然愣神。
薛家然有个习惯,遇到难题了会咬笔盖,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好像这样就能得到答案。
刚开始两人眼神接触时陈善川会快速闪开视线,后来次数一多倒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干脆大大方方迎上去。薛家然朝他轻轻一笑,接着低头和题目战斗。
陈善川一般十二点下班,换好衣服等薛家然把乱七八糟的试卷一股脑塞进书包后,两人肩并肩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回家。
最让陈善川意外的是,薛家然私下居然是个话不多不闹腾的人,平时最多的就是坐床上背书刷题,时不时下床活动活动。
一个星期下来两人逐渐形成独特的相处状态,竟奇妙得舒服。
这比陈善川想象中的合租生活要好百倍。
当然,凡事无绝对,有好就有坏。一星期下来陈善川发现薛家然这人是真没什么自理能力,早上起来不是在找袜子就是在找笔。
陈善川看着洗衣机里的东西头顶升烟,提高音量喊道:“薛家然!你能不能不要把内裤放洗衣机洗了!昨天刚洗完袜子你也不怕染上脚气。”
“知道了知道了。”薛家然盘腿坐在沙发上,磨磨蹭蹭放下遥控器。
“知道了还不动。”陈善川咬牙切齿道。
空气中漂浮着休眠火山即将苏醒爆发的气味,薛家然噌地站起来,赶在陈善川把他内裤扔进垃圾桶之前快速捞起,拧干后挂在衣架上。一系列动作做完,他讨好地露出个笑看向陈善川,“这样行了吧?”
风吹得头顶的发胡乱飞扬,陈善川面色稍缓,转身绕过他兑了点消毒水倒进洗衣机里。
“喝水吗?我给你倒水。”薛家然殷切地说道。
“不用。”陈善川无情地推开他,指着鞋柜道:“把门口那双鞋子刷了。”
……
薛家然拧着眉望过去,嘴角下压,半商量半祈求地说:“我好不容易休息半天……”
陈善川说:“刷不刷?”
胳膊拧不过大腿,薛家然咽了口水,委屈道:“刷。”
等他洗完鞋,钟表时针正好指向五点。陈善川打开冰箱数了数剩下的几个鸡蛋,道:“家里没菜了,去超市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