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23)

作者:吓我一跳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字正腔圆地说:“渣。潜在的渣,放眼望去阳关道,一步下去满脚血。”

万相宜无奈道:“你知道很多,但是还不够多。别这样说他吧。”

这评价有点过,毕竟前夫有前夫的苦衷。

万相宜嘴上维护,心里却觉得过瘾,她从没做过道德判断,可有人替她做了,并且完全站在她这一边。

尹小航在黑暗里挥挥手:“跑题了。说真的,你要不试试我?”他觉得身体深处有细微的战栗,这感觉一度出现过,在他帮万相宜修水管那天,她喂他水喝的时候。

万相宜提了提气,没等话出口,尹小航又说:“我知道,你才刚恢复单身,总觉得前面会有更好的……或者,你有更明确的标准……”

“不,不是。哪有更好的?我遇到的、可选的,都摆在那了,以他为基准线。我很……很高兴你愿意带我来,来看阿婆,这么好的地方……”

“但是呢?你要说但是了吧?”尹小航向前一步,二人相对而立,距离半米。

夜黑风高,乌云拂上星星的眼,使他们不见人间悲苦哀怨。

“但是,我才刚结束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呀。嘴里的苦、胃里的苦、浑身毛孔里的苦都还没散,我还在反思自己呢,哪错了,往后怎么避免,这些。”

“所以,你还要消遣我多久?我提议来看阿婆,我还拐弯抹角地提,没想到你一口答应。你……这种旅行,在你眼里,就没有一点戒备,你当我是导游吗?”

“那个么……”万相宜被迫停顿,稍加措辞。

“你等等,让我先说。你这个,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当我未成年,认定什么都不会发生——你才比我大几岁?”他急于否定,又恨恨地看着万相宜,“还有一种可能,你觉得睡一下也无所谓,你是白嫖来的,下了火车两不相欠。万相宜,你是哪一种?”

尹小航喜欢直白,拒绝还是接受,索性在这更深露重的山野村庄里说清楚。

“一定要归因的话,可能是,第一种吧……”

这个答案让尹小航异常沮丧,他狠狠地撸了把头发:“你,你这种人,你刚刚还说,我脸蛋儿能骗人,机会很多……你自己想想,你矛盾不矛盾。”

万相宜见他一副受到重创的样子,想再逗逗他:“噢……这么说你不是第一种?”

“我当然不是第一种——现在说的不是我,问题是你……”

“那你就是第二种。带姐姐来荒郊野岭,下了火车两不相欠?”

尹小航咬紧牙根说:“想多了,你回不去,把你卖进山里,先拿铁链拴三个月,逃跑就是一顿毒打。”后面还有一句,给弟兄两个做饭生孩子。

这玩笑开不得,他气得呼哧呼哧,生生闭嘴。

万相宜:“算了,还是第一种吧。我原以为你,不,近,女,色。”

尹小航气笑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嗯?”

“你救火受伤那次,那个酒吧,在线上线下都很有名……”

尹小航拧眉,待他消化了万相宜的意思,就显得颇为无奈:“我是替人办事啊。而且,我那天当着你的面打过电话,就是替他办事啊。”

“这种,不是轻易不能公开吗,我以为你在掩饰啊。”

第23章

顿顿醒来, 发现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紧挨着墙。

霸占床主体的另有其人。

要不是顿顿叫他,他都不确定自己睡着过。

尹小航不情愿地睁开眼, 天已经亮了, 院子里有人在活动, 想必屋主已经起床了。

“几点了?”看顿顿的精气神儿,是该出发了。

他凌晨回到房间, 把熟睡的顿顿推开,自己找了舒服的睡姿,却一直没睡着。

西厢房里很快安静了,黎明前的黑暗降临,只剩下他一个心跳浮浮的壮劳力为全村守夜。

他换了好几个睡姿, 甚至坐起身, 把鼾声修长绵软的顿顿翻了个身, 重新躺下,还是睡不着。

他以为要睁眼到天亮了, 却甘之如饴,视死如归。

顿顿告诉他时间,起身出去洗漱, 在院子里跟屋主说话,再回来时, 尹小航还没起床,连姿势都没变:侧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拢在胸前, 眼神空洞。

顿顿凑过来低声说:“我昨天晚上把人吵到啦?我这酒喝的,没帮上忙,倒误事儿了吧?”

尹小航瞟他一眼,一不小心,眼角漾出些笑。

顿顿退后几步,意外又不屑:“不是哥,别冲我来。你这个春心萌动的样子我真的吃不下。”

尹小航理也不理,走到门边,掀起门帘一角,往西屋怯怯一望,自言自语道:“还没起呢。”

忽然,万相宜的背影冒出来,门外铝盆、瓷盘叮当作响,她在整理地上的杂物。

尹小航措手不及,下意识开门出去帮忙。

尹小航订了辆客货两用车,司机是本村人,把车停到马路边,他们三人步行去阿婆坟上祭拜。

太阳已经升起,田陇边的小路几乎被杂草占满,路的另一侧就是那条河床开阔的河。

小路紧挨着河,有十几米高的陡坡。这地方时旱时涝,这条河时宽时窄,却也釜底抽薪般,把河岸冲刷得不成样子。现如今虽然也长了些植被,塌方的痕迹却还在。

尹小航走在前面开杂草,万相宜走在中间,和断后的顿顿相谈甚欢。

说西安小吃,又是糊辣汤,又是宽面,又是羊肉泡馍。

前方有一处陡坡翻着新土,生生把小路咬下一口,尹小航停下来,右手向后,把万相宜截停:“看路,看路。”

万相宜刹车不及时,身体贴了上来,右手被抓住。

尹小航用手臂的力量把人往左别,左手从背后探过去,捏起那个细细的手腕:“你走这边。”

小路窄到只容一人通过,手腕被扯过去,人也没移动多少,她反而走得更别扭了。

万相宜突然不说话了,又别扭地前进几米,走过塌方段,尹小航感觉左手中一空,那只手滑走了。

陈阿婆的坟孤零零的,在草莽间静默,翻着新鲜的土。

他们只准备了最简约的祭品:征得屋主的同意,折了墙根的一朵向日葵,配上几条牵牛花藤,又加了几枝沿途摘得到的野花,拼成一束。

万相宜把花束放在坟前,退后几步。

顿顿把烟递给尹小航,尹小航点着第一根,手法极不熟练,咳着把烟送到坟前。余下两根由顿顿来点。

阿婆的坟朝西,建在一处缓坡上。太阳升起老高,三个年轻人背对太阳,立成一排,把影子投在坟莹上,同时沉默了一会。

顿顿开口说:“阿婆。我们又来了。我们不给你烧纸了……”

他们站立的地面,有纸灰被踏在泥土里的痕迹,下葬的时候想必有人烧过纸。

三个人都穿着平底鞋,山里露重,鞋湿了大半,刚刚走过泥泞,万相宜的帆布鞋头还沾着青草叶子。

顿顿说:“就抽棵烟吧!哦,对了,这姑娘您不认识,她在电影里看到您了,特别喜欢您,就想说来看看您。”

顿顿和尹小航正一左一右看着她,万相宜小声说:“应该早来的。”

三人从墓地回来,还走的那条路。太阳简洁明了地普照,一来一回,草上的露水早干了。

本地司机送他们到镇上的小火车站,顿顿下车告别。车子继续开往市里,尹小航带万相宜去坐城际大巴。

二人并排坐在后座,车里有点闷热,司机把车窗摇下来,风灌进来。昨晚睡得少,早上又走了山路,万相宜在车窗嗒嗒乱撞的声音里睡着了。

刚迷糊过去,感觉脚踝被温热的指腹碰触,接着脚跟一凉,睁开眼,尹小航正在帮她脱鞋。

车子仍在行驶,车窗玻璃仍旧在颠簸中发出嗒嗒声。

她按下心中慌乱,坐正,把脚抽出来,脚趾暗暗勾住帆布鞋。

尹小航:“把你弄醒了。穿湿鞋对身体不好,你要不自己脱下来?”

万相宜提上鞋,胡乱系上鞋带,往侧面靠了靠,心中有些微懊恼,心想怎么就睡着。

“不用。你鞋不是也湿了。”

一直穿在脚上不觉得,刚才脱到一半,再穿回来,脚掌接触鞋底,确实湿凉不适。

“怎么着,你要帮我脱鞋吗?”万相宜紧靠着车门,后座2/3的空间都是他的。他一条腿越过后排中间的横梁,支在另一侧,这姿势像坐保姆车,只缺一个提着保温杯的小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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