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程北漠淡淡道，只是如果不摧毁，那么这不安全的沙城，被利用的人类未来计划，有一天会和五年前一样，再次伤害他，他从来没有想要拯救什么，只是尽心尽力，想要保护一个人罢了。
注视着红光，程北漠一声喃喃，“九九......”
“什么？”萧全峰问道。
程北漠恢复了清冷，抬手将力量全部灌输进了红晶，光芒太过耀眼，大殿被照得摇摇欲坠，“我不知道能不能摧毁红晶，只是知道，我必须摧毁它！”
强烈的光芒普照，纯净而炽盛的力量蓬勃迸发，萧全峰距离他最近的位置，感受到通过程道渊的手和他的努力，唤醒的最强武器龙之芯，那接近神的力量，在不顾一切摧毁着一切。
过于震撼洗涤着心灵，濒临死亡之时，才有时间重新审视。
萧全峰呢喃着破碎的话语，“这就是，人类未来计划吗？”强大到可以直接摧毁人类火种的力量，这就是他执着的人类未来计划。
那一刻，迷途的学生终于意识到，当年程教授可能并不是要摧毁世界才创造人类未来计划，但是今天这时候，登上顶峰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萧全峰注视那道光仿若神迹，舍弃了曾经的教诲。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寻找一生的价值——“我应该站在顶峰，最接近天空，成为神的创造者！”
没有办法对抗黑暗，没有办法消除罪孽，可是有办法，创造出救世的神明，这一切，交给神来推波助澜，这贪恋，让给神去背恩负义。
“摧毁吧，拯救吧，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才能上达天命！程北漠，裴九冀，天作之合，如果你们两个人连原量红晶都可以对抗，我来助你们成神，你们就是人类未来！”
萧全峰笑得声音愈发放肆，愈发张扬，程北漠被他影响一瞬失神，接着稳定力量，阖上了眼，跟随流逝的力量，进入红晶。
突然脱离了神志，在黑暗中睁开金色的双眼，程北漠看到身边流过的暗波，穿山破壁，气势汹汹逼他前进，在湍急洪流中，逐渐偏离了方向。
好在夹杂其中那个熟悉的力量，牵引了他。
“父亲。”程北漠唤道，“母，母亲。”
两道力量穿越洪波向他引来，缓缓缠绕在他身边，是最柔软而又最坚强的藤枝，将他从迷途狠狠拉了回来。
记忆浮现在眼前，当年他和她想要摧毁红晶，便用力量去消减，而红晶是在源源不断生发，就像是春天的树木，修枝只能暂时抑制住罢了。
斩草尚需除根，如果想要砍树，也必须连根拔起，程北漠心领神会，在两股力量的带领下，奔向源头。
这时送他向前的力量又拉住了他，那两个力量在担忧他，“小北......”
“放心。”他这么告诉他们，“你们的心愿，我来完成。”
于是金色的光辉穿破匆匆阻拦，逆行而上，进入了内部。
程北漠的额头浮起一层薄汗，他应当是第一次精疲力竭至此，面上溢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死死咬着牙，突然一声仰天长啸，如同盘山的巨龙陡然坠入深渊，“啊！！！！”
吸纳天地精华生成坚不可摧的红晶，居然，裂出了一条细不可查的缝隙，缝隙蔓延而上，密密麻麻布满拳头大小的晶石。
随着一声巨响，红色的粉末消散殆尽。
只有一半力量，但是他做到了。
程北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们仿佛还在他身边，不是他做到了，是他们一起。
☆、一百四十四颗粒子
他们一直相信这一个人，身为队长，一身正气，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队员，即使拼上性命，也会护他们周全。
凌辰是一个好队长。
当他们从红晶掀起的沙尘屏障脱身而出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做到了。
席姜给几个人包扎，医生的手法虽然有些疼，但是干净利落。
凌辰后撤了一步，想到迷城他们在山匪的时候，他给他接骨的那一下，心有余悸，“算了，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席姜斜了斜眼，“你该不是怕疼吧。”凌辰没有说话，看来是了，席姜捏了一块碘伏棉球，抓起了他明明刚才为了保护他们，被风沙磨破三公分的伤口，点了上去。
几乎是下意识，凌辰紧张地张开嘴，但是并没有等来疼痛，所以这一声没喊出来。
医生一向伶俐，偶尔冷酷的手下，也有一丝丝温柔。
凌辰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左臂，轻轻叹了声，在那声未出口前，席姜却先说话了，他收拾好自己的医疗包，静静的一句，“谢谢。”
像是精诚救人的纯净，这声谢谢也如此干净。
谢谢他带他们出来。
这时随着一声巨响，他们向那边看去，除却风沙卷积的声音，万籁俱寂，红色的点点星光，消弭在了风中。
“什么！他竟然做到了！”云秦惊叹道，即使是他能做到，也太过震惊。
“怎么了？”安子明问他。
云秦回过头，这位白城学院年轻教师，何至于震惊如此失态，“程北漠，他居然把原量红晶，摧毁了！”
这次震惊的，换做其余所有人，困扰沙城百年的祸端，程教授二十年前未做到的事，程北漠居然做到了，即使是他也过于强大。
安子明站起身来，“那我们快去救九冀他们！”说着他上前一步，去被更强盛的结界，挡了回来，“怎么回事？”
这里也就只剩下云秦读过同系程教授的遗作，对原量红晶略有耳闻，他沉了沉声，却丝毫没有因为原量红晶摧毁而感到开心，“程北漠摧毁原量红晶虽也是无奈之举，而原量红晶的力量已经被释放，连根砍倒树木会如何，大树顷然倒塌，距离树冠最近的人，将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那是什么意思？”
云秦叹了口气，才得以揭露残忍，“原量红晶失去母根，所有已经释放的力量将会形成巨大旋涡，而正在旋涡中心的他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除非等待大树腐烂的时间，但是下面被压的尸骨也会变成化石，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们能活着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旁边的凌辰听到自己的心跳，抢了一拍。
他们失了神，安子明咆哮着，“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云秦也无奈了，“你是傻吗？如果他们走了，倒下的树根无人支撑，整个沙城都会被陪葬！”
“可是！可是......九冀！！！”
一声无声的哀嚎。
这场景和当年如出一辙，程教授和苏专家被困在了永远出不来的孤岛，再见时只剩几具白骨。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有些神志不清，不能相信这件事，他们可是程北漠和裴九冀，不可能二十年前的事重演！
就在几个孩子走投无路，失魂落魄之际，如沙漠中一抔古老清泉，甘冽醇香缓缓传来。
“沙子聚集成沙漠，水滴奔涌成河流，绿洲绵延出生命。”爷爷阖了半世的沧桑，打开一条通往生的通道，他身后，是沙漠成千上万的青年，“守护沙漠，我们这份力不知是否太过单薄啊，道渊，绿洲是你二十年种下的树，如今结了果，也该回馈给孩子们了。”
几乎汇聚了沙城大半的青壮年，思念凝成了一股力量，成千上万弱小无形在一起，化出了形态，强势破开一条生路。
死寂的沙漠中，用鲜血灌溉，终于见到了生机，原来所有的牺牲，能得到回报。
顺着那条生路，他们看到一个少年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如果没有他们开路，他也一定会回去，他是他认的队长，他不会丢下任何一个队员！
“凌辰！”安子明的喊声，定格在了身后。
凌辰不顾风沙再次刮伤脸颊，没有停下脚步，像是追逐的使徒，向光芒无畏前行。
只要一次，哪怕刀山火海，哪怕万劫不复，只有一次，想站在他的身边。
裴九冀，你到底为什么值得人不顾一切追逐。
......
凌正轩和朱誓二十年的恩怨，终究在这一天了解，朱誓的野心太大，被自己所吞噬，在万分痛苦之中，融入了原量红晶的光波之中，冲向天际。
漫天繁星在等候，这可能就是他的归宿吧，为女人报了仇，凌正轩隐下眉头，“你泉下有知，我亲手了结了伤害你的人，那孩子也过的很好，请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