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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棋
午膳用完,又喝了安胎药。楚连翘枕在谢博衍的膝上,身上盖着薄毯,正闭眼浅眠着。
谢博衍则手撑着头,看着从温容那里借来的书,上面的药理都只是入门,他虽不大懂岐黄之术,看起来也还算轻松。
楚连翘怀孕已经有一月,想来是端午回来时怀孕的。
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计划,唯有孩子,是他们的意外之喜。
因胎气未稳,谢博衍不敢冒险带她回去,索性让换酒带了些衣物和日用品回来。
他当时走得急,行囊中只收拾了几件衣物,银票也只备了几张。
换酒回去一趟正好还能替他去谢府和皇宫递个信。
……
进宫有些繁琐。
换酒先是交了谢博衍的腰牌,又经过了许久才见了黄梓,递上谢博衍的亲笔信。
黄梓拆开,没多久便看完了,脸色略有些讶异,随口问了句:“博衍近日不回来了?”
“少爷的意思是等少夫人的胎坐稳了才回京,或许要等到八月份了。”
黄梓点头,提起笔,拟了封信,晾干塞入信封,给了换酒:“替朕向博衍说声恭喜。”
换酒应了一声,接下信封,又行了个礼,起身告退,前往谢府。
“真怀了?”沈鱼睁大眼睛,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又问了一遍,“真怀了?”
换酒点头:“少爷说等少夫人这胎稳下来之后才回京城,或许要等到八月了。属下回来是收拾行装的。”
“行。”沈鱼爽快道,“你跟他说,若是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就递个信给我,我就不去云谷添麻烦了。”
“属下知道。”
换酒行礼告退,去谢博衍房间收拾行装了。
沈鱼哼着小调,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谢临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满脸得意,笑道,“又不是你怀上了,你得意什么?”
“我这是为博衍高兴。”她道,“欸,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将孙子孙女的名起了?”
“博衍都还没提起呢,你急什么。”谢临渊道,“起孩子名总归是要他和儿媳自己想的,我们最多帮衬一下。”
她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当日晚上,谢临渊问沈鱼:“书房里的那本《楚辞》怎么不见了?”
沈鱼白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怎么知道啊,某人不是说不想名字了吗,怎么又开始找《楚辞》了?”
谢临渊关上门,掐住她的腰,神色依旧淡淡,却带了些许压迫感:“噢?看来夫人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连我的玩笑都随便开了。”
……
楚连翘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离。
睡得有些恍惚。
谢博衍抚了抚她的脸颊:“还睡吗?”
楚连翘摇头,起身,像是没骨头一样地靠在他肩膀上:“你在看什么呀?”
“药理。”谢博衍顿了顿,“我感觉你平日吃的糕点全要戒了。”
“啊——?”她抱怨道,“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多全要戒的?”
谢博衍轻笑,用指节刮了下她的鼻子:“骗你的。”
楚连翘气得打他。
谢博衍没躲,硬生生挨了一下,楚连翘又道:“你傻不傻,怎么不躲啊?”
他笑:“我是习武之人,就你这么点力气我还真不觉得疼。”他握住她的手,“心情好点没?”
楚连翘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心情好时,会靠在我怀里,心情不好时,则会靠在我肩上,久而久之我也就知道了。”谢博衍搂住她,“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也没有不开心,只是突然想着,我们成亲也不过才一个月,孩子就已经先来了。”楚连翘闷闷道,“我还没适应当你夫人的身份,就要当娘了。”
他看她一眼:“我不还是要适应当你夫君还有当爹的身份?”
楚连翘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平衡了。
谢博衍见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忍不住笑了:“楚连翘,你知道吗,你刚刚特别像小孩。”
楚连翘‘哼’了一声,环住他脖子:“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等你这胎坐稳了。”谢博衍道,“大概八月吧。”
楚连翘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谢博衍开口:“翘翘,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我和黄梓吗?”
楚连翘“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谢博衍深吸一口气,语调轻缓,说得也很慢。
“黄期景还未上位时,白清菡一直没有子嗣,失了生母的黄楠,也就是后来的太子,便被放在她膝下养着。两人相安无事,可后来白清菡毒害了黄梓和黄榆的生母,当时的宠妃柳舒和,黄期景便彻底厌弃了她。”
“白清菡为什么要毒害柳舒和?”楚连翘疑问,“就因为嫉妒柳舒和受宠?”
谢博衍点头:“说来可笑,你猜得一点不错。白清菡嫉妒柳舒和美貌又受宠,将她毁容,毒哑,最后凌迟。”
楚连翘忍不住恶寒,小腹微痛,皱了皱眉:“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清菡当时手段拙劣至极,甚至都不知晓遮掩,宫里人都传烂了这事,还是爹告诉我的。”
“后来黄期景上位,因为不敢重用临清王,因此先后提拔了乔、谢两家,乔家家主乔池成了平南将军,而爹成了镇北将军。乔、谢、白三家互相牵制,乔谢两家甚至有压过白家的趋势。”
“白家也还知道要收敛行事,于是沉寂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起过风浪,而是暗地里教唆太子谋反。”
“但黄期景早就看穿这一点。”谢博衍摇头,“帝王都是生性多疑且敏感的,黄期景认为黄楠难当大任,于是便将目光放在了黄梓身上。宫里懂人情世故的奴仆都知道,黄梓才会是下一任储君。”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此时,黄期景也在各个名门世家中寻找着‘暗棋’。所谓暗棋,就是在暗中帮助储君扫除障碍之人。”
“而我,就是那步暗棋。当时,我七岁。”
楚连翘愣了愣,随即回抱住他,又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谢博衍轻笑:“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肩膀上。
“做暗棋付出的代价太大。但爹奔波于战事,根本没有机会将我送走。”
“于是我便跟在了黄梓身边,他对我说:‘我不要你做我的暗棋,我要你与我一同出入于各种场所’。于是,暗棋变成了明棋。”
“我成长得飞快,爹却很是心痛,总觉得有愧于我,所以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反驳。”
“我十五岁时,沧溟打了过来,我请命随父出征,回来就开了寒烟翠,在里面安插了眼线,为黄梓传递讯息。”
“现在……是不是知道我和黄梓之间的关系了。”
楚连翘没答话,谢博衍感到肩上一片湿润,慌张道:“别哭啊,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哭的。”
她眨着泪眼看他,看上去可怜极了:“我…我忍不住……”
谢博衍板起脸:“忍不住也得忍住,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一听孩子,楚连翘哑火了,“呜呜”两声,逐渐止住哭声。
谢博衍给她擦去眼泪,又好笑道:“刚才为什么哭了?”
“想哭就哭,哪来的理由!”
楚连翘鼓起嘴。
谢博衍知道她又心软了,与她鼻尖相触,轻声道:“翘翘,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够更了解我,不是让你难受的,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楚连翘“嗯”了一声。
“后来我就遇到了你。”谢博衍道,“一开始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任务对象而已。就连初遇也是黄梓派我去探听你的为人。然后便是第二次相遇,那一次,我真真切切对你动心了。”
——原来太阳就是太阳,温和明亮,不染尘埃,接近一次便再也难以离开。
“与你相识前的我,活在毫无色彩的黑白世界中。只有黑白、别无他色,孤独而又寂寞的世界。”
“我黑白色的世界,自从与你相遇后,便开始满溢着色彩。”
谢博衍轻吻住她,垂下眼帘,看她因为情话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托住了她的腰,考虑到她,也没加深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