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被废黜,黄梓下令平南将军乔池领兵攻打古月,与此同时,他和乔桥的婚礼也在筹备着。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随着七夕将近,明卿馆里也有了好消息。
李钰怀孕了,已有一月多。
按理来说,此刻应该静养,可李钰偏偏是个跳脱的性子,闲不下来,非要闹着余琅去庙会。
楚连翘觉得余师兄简直里外不是人,温容说最好静养,李钰说要出去。
换她她也头大。
不过李钰和余琅的感情一直很好,就算他们俩吵起来,最后尴尬的一定是劝架的。
……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的到了七夕。
七夕那日,明卿馆中午便闭了,李钰拉过楚连翘给她打扮。
“师姐,不过一个庙会而已……”
李钰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师姐现在就等着你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然后生个大胖小子认我做干娘。”
楚连翘呆滞了一下,和李钰打着趣:“师姐,按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你孩子认我做干娘。”
“所以翘翘你要抓紧了!说不定我们还能结个娃娃亲!”
“…?”楚连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扯出一个笑,就听到李钰接着说了下去。
“今日谢博衍不来找你吗?”
楚连翘垂下眸:“他有些事要处理。”
“七夕诶,这么不解风情吗……”李钰见她落寞,便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你快挑一件衣服!”
“……师姐,你哪来的那么多衣服?”
楚连翘看向床上的那一堆衣服,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去衣坊买的,怎么样?”
楚连翘随手拣起一件茉莉黄的纱裙换上,任由李钰帮她打理着头发与妆容。
她走神地望着身上的衣服,衣角上是翻涌的云海,在光下显得波光流动。
李钰拿起象牙梳,沾了些桂花发露,给楚连翘梳起了头发。
桂花的香甜气息在房间里弥散开,楚连翘叹息道:“这瓶发露也快用完了。”
“用完了师姐就再给你买新的,街转角的想容坊做的发露是最好的,等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就去看看。”
楚连翘“唔”了一声。
李钰看出了楚连翘只是应付性地回答,于是认真道:“翘翘,我们都会有以后的,是吗?”
楚连翘这下真的接不上话了。
若是以前,她能够很果断地回答上,可放在现在,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她没有勇气、亦没有底气去回答了。
“翘翘,明卿馆里的师兄师姐都知道了。”
“……”楚连翘吸了口气,“……嗯。”
“翘翘,还记得第一次下山师姐对你说了什么吗?”李钰问道,复而自己又回答,“人生快活一世,不过是图个开心罢了,自己最为重要。不要因为外物而磨去自己的本性。”
“所以,翘翘,不要再忧心其他事物了,你是云谷的弟子,是明卿馆的负责人,但是也是楚连翘,是一个尚处在碧玉年华的姑娘啊。”
楚连翘咬了咬唇:“师姐,我知道的。可是我一想到我……我尚无几日好活,就越想着为明卿馆做些什么,师父对我有着养育之恩,我却一事无成,也不知该回报他些什么。”
她顿了顿,有些哽咽,“所以我偷溜下山,因为如果能在杏林试上夺魁的话,那么云谷就能重新走到世人眼前。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师姐,我从来不为自己的任何行为而感到后悔。”
李钰沉默了,给楚连翘插上发簪,又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转而在梳妆盒里挑选着脂粉。
胭脂水粉被涂抹在她的脸上,给稍显苍白的脸色带来一丝红润,胭脂轻点在她的唇上,被细细润开,就像是初春绽放的花一样娇嫩。
楚连翘微微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李钰已经给她戴好了耳环。
“……嗯,这才差不多。”李钰看了看楚连翘,“走吧,庙会也差不多开始了。”
“嗯。”楚连翘跟着李钰起了身。
出门时,遇到了暨轩。
李钰推了推楚连翘,楚连翘一个踉跄,再转头时,李钰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我突然想起来和余琅有点事,你们去庙会啊,暨轩,帮我照顾好翘翘啊。”
暨轩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楚连翘:“翘翘,我们走吧?”
楚连翘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句。
……
一路无言,气氛有些尴尬,楚连翘和暨轩都不是属于话多的性子。
暨轩稳重温和,年长她几岁,及笄时下山便拜托了他许多。
楚连翘只好硬着头皮找了些话题,她拿出花生糖:“暨轩师兄你要吃糖吗?”
“不用。”暨轩淡淡摇头,“我也带了。”
……这天聊死了啊。
楚连翘尴尬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翘翘。”暨轩递过来一个灯,“你看,这灯像你。”
楚连翘一看,这灯是一个玉兔捣药的模样,兔子头上还戴着花,模样傻憨憨的。
“这么傻,哪里像我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哪有这么傻的?”
暨轩没回她的话,楚连翘微愣,顺着他目光看去。
谢博衍正和白若歌站在一起,白若歌笑着和谢博衍说些什么。
光华璀璨,楚连翘看不清他的神色。
真真是一双璧人。
楚连翘感觉鼻尖酸涩,接着便落下泪来。
他分明和她说过有正事要做,让她七夕不要等他。
原来所谓正事便是陪白若歌。
她的确就像个笑话。
和手里的玉兔灯一样,傻憨憨的。
楚连翘对暨轩道了声抱歉,接着毫无留恋地转身。
……
楚连翘整理着行囊。
她想,她或许真是个胆小鬼,就连询问谢博衍都做不到。
甚至还想主动逃避这段关系。
窗子被敲了三下,楚连翘没应。
窗外的人不紧不慢,也不恼火,又就着节奏敲了三下。
谢博衍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知道你没睡,翘翘。”
“我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谢博衍听着她疲倦的音色不由得一怔,接着不再犹豫,直接打开窗翻了进来,便见到少女脸上清晰的泪痕。
“怎么哭了?”
“你今日干什么去了?”
两人同时开口。
谢博衍舒展眉头,漫不经心道:“噢,你说这事啊,我今天去办事了。”
楚连翘别开了视线,声音沙哑:“……嗯,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说:“你可以走了。”
谢博衍显然不明白她为何生了脾气,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手却被她无情打开。
他一下子便也生了气,忍不住想笑:“楚连翘,你跟我发那么大脾气作甚?我是欠你了还是怎么你了?”
楚连翘道:“你受不了我的脾气,那你就走吧。”
她起身站在窗旁,毫无挽留之意。
谢博衍看着她,笑了一声:“好,你别后悔。”
接着他便离开。
楚连翘怔然一会,关上了窗,撇开脸,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她是将死之人,身份也并不和他对等,比起她来,白若歌真是哪里都出色。
他应该有更光辉的未来。
……
夏日的风微热,却给谢博衍混沌的头脑中挤出一些清明来。
他这才觉得楚连翘有些反常。
在得知他的回答后,她的眸光一下便暗了下来,然后就让他离开。
再细细思索,他倏尔想到她床上的行囊。
她要离开了。
为什么?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追上去吧。
不然会错过她的。
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他们不该错过,谢博衍追上了她。
在马车上。
他给车夫付了钱,好在京城无人不知道谢二郎,听他一番解释,便让他把人带走了。
楚连翘又气又恼,奈何自己又挣不开他的手,只好骂道:“谢博衍,你真是神经病!不要脸!”
谢博衍任由她骂着。
或许是觉得丢人,少女在说了几句之后便没再说了,沉默下来。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很能说么?”
楚连翘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