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翘！”温容出声，又顿了顿，将声音放柔，“多拖一个月，全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温颜也只能跟着劝了起来。
好说歹说了一阵，楚连翘勉强应下。
温容舒了口气，说待五月初参加完千灯节后便回云谷。
……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楚连翘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索性待在房中，将她这些年以来从温容那学到的东西誊写成册。
而与此同时，温容与温颜也整日地翻起古籍，试图寻找着解蛊之法。
这次蛊毒发作实在是意料之外，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而楚连翘的身子也因着这一次愈来愈差。
“遥国以南的南湘以善蛊、易容闻名，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找突破点。”
温容翻看着书，开口道。
“可我看翘翘身上的蛊多半就是从那来的。南湘皇族最会下蛊，没准曾经是哪个皇族公主给黄期景的也说不定。”
温颜挑眉，将温容的想法堵了回去。
“难不成真的没有方法了……”
“现在是四月二十七，到七月底还有些时日，只要确认翘翘这几日蛊毒不再发作，我觉得还是有些转机的。”
温容点头应和。
但愿不要事与愿违了。
☆、观灯
“只要情绪稳定，蛊毒应该不会发作。”温容点上安息香，望向在床上坐着的楚连翘，又给她擦去额上的薄汗，“先睡个午觉吧。”
“师父……我不想睡……”楚连翘咬唇，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面色发白，“……求你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自己的房中，温容怕她情绪激动导致蛊毒再次发作，便让她停了原先的每日坐诊。
她每日无所事事，只剩下了看医书与誊写医书，再然后便是强制性的睡觉。
“听话，先睡一觉。下午是千灯节了，明日我们启程回去。”温容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压迫。
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楚连翘，他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轻轻按压着她的颈侧。
“师父……！我……”楚连翘刚想把温容的手打掉，便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温容给她盖上被子，离开了房间。
温颜在外面倚着，见温容这么快出来，毫不意外地说：“翘翘睡不着，你就直接让她晕倒，真有你的啊。”
“忧思过重，对她不好。”温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抬眸看向温颜，“你也下山，云谷那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其他弟子？你慌什么，我都交代好了，再说我们过些日子就回去了。”温颜吊儿郎当地说道，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收敛了一下随意，“我们要不要试图拜托五皇子和谢少将军？”
“我不信皇家人。”温容回答，向来温和的脸上仿若结了一层薄冰，语气也很生硬，“让我相信罪魁祸首的儿子，我做不到。更何况翘翘的身份见不得人，半路出来的公主，谁会相信？他们当初就调查过翘翘，我可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帮助翘翘。”
……
楚连翘醒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沉。
她揉了揉昏沉的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打开门。
温容正在一楼的桌子旁看着书，听到楼上的开门声后抬头：“醒了？”
楚连翘点点头，揉了揉眼睛，下楼在温容旁边坐下，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还是困。
温容看着她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开口：“灯会马上开始，先去准备吧。”
楚连翘支起身子，看了看温容：“明日早晨我们就启程？”
温容点点头，翻了一页书：“你去换衣服吧，等会李钰他们也一起走。”
“…好。”
楚连翘起身上楼，在衣柜里挑了件碧蓝的绫罗衣裙，又打扮了一番，这才下了楼。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节日了。
……
一行人关了医馆，热热闹闹地往灯市赶了去。
京城最热闹的便是灯市。
楚连翘无缘看过，以前下山时还没欣赏过，便被温容的一封信传唤回了云谷。
如今医馆已经稳定，到也有几分闲暇时间来放松了。
只可惜这种景致，她也就能欣赏这么一回了。
她的事只有温容和温颜知道，楚连翘也是想着不要告诉他人了，便没让温容告诉医馆中的师兄师姐。
李钰向来是喜欢热闹的，余琅也就任由她拉着，从街南逛到街北，沿街下来买了不少物什，余琅负责拿着。
温容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
“挺好的，李钰师姐找到了良人。”
楚连翘回答着温容。
“等你以后，也定能像李钰一样。”
她摇摇头，温颜笑道：“怎么这么丧气？翘翘，一定会有以后的。”
楚连翘笑着回答：“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回应师伯——承你吉言。”
温颜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连翘敛了笑容，欣赏起了灯节。
楚明卿的故事，无疑给她带来了些打击。
并非所有的爱情故事，都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两情相悦也好、求而不得的偏执停留也好。
其实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听完故事后，觉得更为讽刺了些。
“师父，前面好像有猜灯谜。”楚连翘扯了扯温容的袖子，后者温柔地看着她，对她说：“去吧。”
“师父你不去看看？”
楚连翘抬头。
温容正看着她，眼神温柔，在灯火的映照下就如月露光华。
这是她的师父啊。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细心呵护她、关心她的，她的师父。
“不去了，你去吧，早些回来，记得注意身子。”
“好。”
楚连翘迈开步子，又转身朝温容招了招手，随即融入人群之中。
温容叹了口气，看着楚连翘的背影，缓缓转身，身旁的温颜调侃了一句：“老父亲放手了？”
“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她身边，只希望翘翘不像师父一样，医者仁心，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你这话说的……”温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酒楼，“最后一日了，走，师兄今日带你潇洒一回！”
温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直接拉进了酒楼。
……
楚连翘一人逛着灯会。
她在猜灯谜的小摊上看了看，便见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显然是被灯谜难住了。
看了看灯谜：
树儿睁开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
楚连翘快速思考起来：树儿睁开眼讲的应是‘相’字，第二句应该是‘见’字……
“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楚连翘转头，发现黄梓和乔桥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个摊位。乔桥正倚着黄梓的手，幽暧的灯光将她衬得朦胧唯美起来。
楚连翘朝他们笑了笑：“是这位公子先猜了出来。”
说完后，她便离开了人群。
楚连翘在街边又闲逛了一会，随手买了盏河灯，正准备去河边放时，才发现没带菜油来点燃灯芯。
她揉了揉脸，暗叹道自己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在河边坐下，她望向湖面。
夜色静谧，皎皎的月光静静倾泻在湖面，夜风吹过，带来好闻的花香。
无数的河灯泛着光，在湖中飘荡着。
河岸对面有许多少女，她们正聊着什么，欢声笑语就连楚连翘都能听清。
许是没人来管她们，几个少女在石阶边坐下，伸手划了划水，娇嗔着、欢笑着。
楚连翘望着这幅景色，不由得有些出神。
……
谢博衍来到河边的时候，就看见少女微弯的眼眸，双眸清亮，仿佛将皎皎的月光都融了进去。
她今日好像刻意打扮过，比上次百花宴上更让人惊艳。
或许是因为上次失了血，她用着胭脂遮掩了苍白的脸色，唇上也抹了唇红，显得娇俏可人。
她正随意地坐在河边的台阶上，双手撑在上面，碧蓝衣裙下的莹白双腿正随意地晃着。
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得人间而不食烟火。
“连翘？”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便见少女转过头来，怔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朝自己微弯嘴角：“谢公子。”
楚连翘也没想到会这么尴尬，两个人的衣服颜色不仅差不多，就连款式和衣摆边的花纹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