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拢霸月(19)

作者:蟠桃生铁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杜梨为清河县地仙之首,本不用对底下的地仙行礼,他还是妥妥当当地行了一个揖礼。

一阵淡雾腾起,走出一个鬓发如银的老母,拄着拐杖。她身边是一个杏面桃腮的少女,稳稳扶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阿晏啊,你又占令君便宜了,天天占人家便宜。

拿人家手手,别以为我没看到啊。

☆、蕉叶船

两人蹭上前来,认出了杜梨,那老妇一边说,“老身羊庄水母柳氏,见过杜令君。”一边带着身边的少女敛衣肃拜。

她穿的裙踞较窄,哆哆嗦嗦,跪下的时候颇为不便。

杜梨听得动静,心中不忍,伸手扶她,嘴里体恤道:“柳夫人不必多礼。”

又直接问她:“近日河边是否有古怪?”

柳氏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来。

她旁边的少女爽声提醒,“祖母,你老糊涂啦,昨夜我出虚恭,见河面上方掠过一个大黑影,也不知是什么鸟兽?”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那东西这么大,这么长,全身乌漆嘛黑,吓得我赶紧回房,您还笑话我胆儿比针尖还小。”

她急于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上前一步对杜梨说:“太怖人了,杜令君,这一定是外面飞过来的大妖怪。”

晏兮哼了一声,“既然你看见了,怎么不把它打下来,让它飞走,就去祸害别人了。”

少女神色惊恐,“可不敢呀小尉君,祖母和我修行浅薄,法力低微,没有收妖的本事,怕是先被妖物吸魂食魄。”

少女不知晏兮的身份,看他穿着狩岳袍,以为他是城隍座下的尉官。

杜梨听人家误会了,也没有解释,只是抱歉地对晏兮笑笑。

晏兮觉得当杜梨的尉官也没什么不好,听到旁人这么叫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女也没有十分碍眼了,他问:“令君,可知是何妖物么?”

杜梨说:“是钓星,民间也常叫它夜行鬼鸟,此鸟夜飞昼隐如鬼神,并有一特点,喜盗窃婴儿。常将血液凝于婴儿衣物上做标记,待入夜后捕捉。

该鸟为难产而死的女子所化,因为命运剥脱了她们做母亲的权利,化为厉鸟,在黑夜里呼号,见了新生婴儿就想尽办法将其抱走,折磨杀之,是一种主凶的鬼怪之鸟。”

晏兮想到那个放射形的血迹 ,一点就透地明白了。

他吹了声短促清越的哨子,“哈,桑葚家的小鬼今晚要中头彩咯!令君,我们要不要......”

杜梨摇摇头,“村庄里许久不闻婴儿啼哭,此地没有新生儿,血迹未着衣物只是滴落竹竿。那孩子多亏长得大些,钓星见不是心仪的目标必定另寻他处。我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它,否则恐生不虞。”

晏兮表示很担心,天大地大,那扁毛畜生肋插双翼,早飞得不知所踪了,去哪儿找?

杜梨沉下声音,“此鸟夜飞昼隐,临水而行,我们沿河找,但尽人事,不悔不弃。”

找到线索后,二人告辞水母。

柳氏让她身边叫一川的少女送送他们,那少女不肯,“要不得,一会就晚饭了,我要是去了,谁来照顾祖母你吃饭喝茶。”

柳氏满是怜爱地说:“傻孩子,杜令君翻山踏泽,斩妖除魔。我辈虽为芥子小仙,位卑力薄,既受世人香火供奉,岂能一味儿拖荫于先辈,苟全于人后。

妖物沿水而行,我这蕉叶拐涉水如行舟,速度不受乱波逆流之扰,你助令君早一点找到妖物,不让它祸害百姓,也是功德一件。”

柳氏执意要让一川相送,把手中的拐杖交给她。杜梨知水母善水,也不推辞,周全施了一礼,告别启程。

羊庄前的这条河叫柳河,河岸遍植斜柳。

一川把蕉叶拐丢进水里,看似乌沉似铁的拐棍竟然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上下微浮。

她低低念了几句口诀,拐身上雕刻的大芭蕉叶顿时鲜活起来,像被泡在水里的新茶般,变绿变大,从拐棍上脱离开来,滴溜溜在水面打着转,最后舒展成一个碧灵灵的大蕉叶,横在水面上,如一乘小舟。

不过这舟是够小的,长一丈,宽二尺,若是一个稍彪悍的大汉躺上去,不仔细看的话,岸上的人估计会以为水面上飘着一具浮尸。

拐杖脱去蕉叶后变得光溜溜的,被一川提在手上。她站在芭蕉船尾,朝岸上招呼:“杜令君,小尉君,快走吧,日头在天上的时光可不等人啊!”

晏兮先跳上了芭蕉船,站在船的中间,这船骤然多了一个男人的重量,轻轻晃了晃,晏兮跟随水波几个上下,站稳了身形。

晏兮看着岸上的杜梨,心里不免有点担心。

令君眼睛不好,会不会不方便?

杜梨轻灵一跃,像燕子般掠身而来,脚尖还没落在船面上,晏兮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他。

蕉叶船甚窄,人在上面只能分立船头船尾。

即便杜梨身法轻盈,但也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他不料晏兮会提前接住他,掠身之势未收,裹着一阵风,几乎是扑到晏兮怀里。

借着这股劲儿,蕉叶船被生生横着推动了好些。

晏兮也未料自己会这样做,反应过来时,已经接住了杜梨,吃惊之下,第一反应是害怕带着他栽到水里去。

他迅速调整重心,在窄窄的船身上抱着杜梨站稳。

“别慌啊,小尉君,我这蕉叶船稳着哩,摔不着杜令君。”

蕉叶拐被一川倒抓着,拐头部分探进水里,像是一个桨,“我把着船呢,拐动船动,拐不动船不动。”

一川一直没敢仔细看杜梨,毕竟是清河县地仙之首,也没发现他眼神不好,以为晏兮嫌她船不稳,容易摔人。

晏兮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呀令君,多有冒犯,这船太小,你......你小心呀。”

杜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不习惯与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他在船头站稳,回身说:“无妨。”

“走咯~~”一川对着水面喊了一句长长的腔。

几只小鱼跃上水面,又噗通一声掉回水里,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去。

蕉叶船嗡嗡而鸣 ,船沿激荡起白色浪花,晶莹乱跳。

然后像蓄足了势般,“嗖”地破浪疾驰而去,留下后方一道滚滚白练。

杜梨独立蕉叶船头,船行之下,清风满袖。他碍着钓星祸世,心里颇有些焦虑。

十堤垂柳,碧空在水,蕉叶船嗡行不止,眨眼已经过了千重万山。

如此春光美景,可惜挂碍在身,不能细赏。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杜梨也是不能细赏的,他眼里只有模糊的色块,再远一点就是朦胧一片,捉摸不透。

他闭上了双眼,感觉蹦起的水珠一颗一颗沾在脸上,微微发凉。

脚下是蕉叶船在摩擦水面。

远一点有一群鸭子用脚掌划水,噗地钻进水里,再冒出水面的时候,嘴里衔着一只活碰乱跳的小鱼。

小鱼离了水,腮部翕动,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晏兮蹲在船边,手伸在船外,抓着满指的清凉。好一会儿,才感觉全身奔腾的血液慢慢缓了下来。

同样是玄色的狩岳袍,杜梨披了一件月白色的鹤氅,即飘逸又利落。晏兮看着他,怀中帐然若失,莫名地心中升起一丝烦躁,也不拨水了,一屁股坐在了船面上。

身下的芭蕉叶嫩地仿佛滴出水来,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

晏兮盘着腿,大大咧咧地对一川说,“这蕉叶拐有趣,内附铁基扣合叠搭,嵌刻行水流云符,灵力驱动。甭看一条铁棍光秃秃,贼拉难看,你扒开剁剁,就知道什么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好东西都在里头,横山铁网、深海朱梨、阴窖樯木层层搭叠,都是值大价钱的材料。”

晏兮拍了拍蕉叶,“这张欹沟大蕉叶要凝形到木头上,炼制的火候可得讲究,差那么一星半点,你这蕉叶船就变枯叶船喽。”

晏兮嘴里难得跑出几句正经话,一番话把一川都听愣了。

蕉叶拐为水母宫代代相传的法器,已经流传上千年,连祖母都说不出它的来历。

一川忍不住赞叹:“小尉君,你太厉害了,不愧是县城里来的,什么都知道。”

晏兮心里一沉,说的太多。

他转头看了一眼杜梨,杜梨正对着他,虽然那双眼睛离远了并看不见什么,晏兮还是觉得自己被盯出来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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