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联系好合作方,挂电话后才说:“怎么今天跑题跑得这么远,好像我们这能穿越似的。干脆说着玩好了,如果穿成被陷害谋反的人怎么办?我该走了,这回的合作摄影在林区。我们呆的场地近些,之后忙完了再说。”
“等死。咳,我说完你再走嘛,”江月影见她脸色不对,只好改口多说了几句,“挣扎一下。自古以来朝代兴亡必先糟蹋百姓,被陷害谋反不会只牵连一人。如果那些人用平民做马前卒,其中更多人应是不知情的寻常百姓,被人利用着以投靠为名暗中起事。到时我们这些人怕是得民心,你想办法用民心保命,我负责保百姓的命。”
云绮忍不住出真心话:“话虽如此,可到底还是找些事将对方绊住,自己赶快回现代最好吧。”
确实是很久以前,也可以说是很久以后。
云绮一时思维发散,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是鸡和蛋哪个先来的哲学问题啊。”
芸娘被这阵仗吓得忐忑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匪首蒋飞英的旧事,”云绮放下腌蟹,“按理说早该过去,偏在立秋前,衙役们抓着了万良。阿夏也真是惨,好日子沾不得光,罪却一点都不能少受。万良供出不少人,幕后之人又想将事情闹大,自然放不过长公主这边的人。接下来出事的除底下办事的管事、下人,接下来就是卫瑜与月影了。”
“那江女吏还回去,”芸人都娘傻了,“你们两个怎么说也与这些事无关,去山里或茶楼躲风头不好?反正也无亲眷在此,我们一口咬定不知,有长公主护着又能出什么大事。”
云绮扯住芸娘的袖子对她道:“我们边走边说。”
芸娘愿意一起走,走前还不忘招呼附近的车夫:“李大哥帮我看着摊子!”
车夫看着她摊子不少好东西,竟放下自己的活计应下了。
他咽着吐沫道:“我看芸娘你是要去忙些大事,一时半会回不来。驾车几个时辰也好些铜钱,那你这摊子上的东西我随便吃了啊?”
“这自然好说,多给家里那些都不妨事,哪能让李大哥白帮忙!”
芸娘被云绮扯住袖子,也没忘记将摊子那边安置好。
她说完后,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云绮:“总不会长公主都帮不得吧?”
“确实帮不了太多,”云绮脚下生风,“深山之中也无用,纵火就能逼人出山。至于藏在别处,搜查之人只会搅得安阳县上下四处不宁。既然躲也不用,不如光明磊落地站出来。至于月影,她早就知道这些,只是没对我说。月影可真有意思,信得过我,却不信我能守住秘密。”
芸娘却不同意她的话:“江女吏这样都知道你会信她,不是更难得?之前听说她受封宗女,如今竟直接成县主了。这事不管为的什么,真就和做梦似的。”
云绮解释道:“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长公主与太后、昌平公主关系不差,她若低头求人还是求得来的。长公主为月影寻保命之法,她就算不感恩戴德,也绝不会背信弃义。”
她现在才想起之前的细节。自己觉得不对劲还真不是想太多,分明就是江月影嘴上不愿直说,言语间却愿给些暗示。
在去县衙的路上,云绮看到吴老先生带着玉珍在歇息。
吴老先生望向她们,道:“小老儿当年便说过,二位的富贵荣华一位在俗世,一位不在。可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我经营谋算一生、勤习方术想借机乘风而起,如今也只是混得个温饱。只要守住本心,二位姑娘卦象就不会变。”
云绮知道他说的还有江月影,忍不住问吴老先生:“你说过那不在俗世的鬼神之命,可是月影的命数?人死灯熄,谁会愿守本心呢。若能帮身边人,我在俗世的富贵就一文不值。”
吴老先生没说话,倒是玉珍牵住她的手。
“快去吧,不必为这些耽误正事。有始方有终。”
第 115 章
太后为江月影戴上金花钗:“你与你姐姐一样,都是比起旁人更不愿委屈自己的性子。”
“太后娘娘才是在委屈自己吧。”江月影对镜施妆,“月影也不算什么正经宗女,娘娘愿给个保命的封号便已足够,哪还用得着亲自来安阳。任谁也知这封号是保命,却不能免死。”
太后放下另一只金钗,将它递给江月影:“分明有更好的路走,为何却走了另一条呢。每次相谈,我只觉与她不说志趣相同,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数次见到秦雨柔与乡野之人话不投机,”
“与太后不同,”江月影斟酌着道,“我与姐姐都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懂娘娘习以为常的东西。好比足不出户的大户夫人即便是在闺中,只管学操持中馈、管好下边铺子的管事,未来当为贤内助。而想要婚嫁的寻常女子却不同,即便家人疼宠,她们也不会永远如贵女般富足尊贵一生,雇人时时保护更是天方之谈。”
她通过镜面看向太后:“待到大户的闺秀成了夫人,又会如何?世上哪位女子都不易,可大户人家的夫人若是无子,只管将贱妾的子女抱来养。至于贱妾是为飞上枝头,是早年那位寻常女子被拐子拐来、还是被夫君卖做典妾,谁又会在乎呢。”
太后叹息道:“你们姐妹都是良民出身,未曾生自贱籍人家,更不曾为人贩卖、受尽世间苦。既然无仇无怨,为何就不能进到这繁华之地,与知己共享盛世呢。世人皆如此,多少寒门子弟出自为人践踏之家,待功成名就不也买来奴仆美人享乐,哪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江月影不欲再说,在发髻上对称簪好另一只金花钗。如今封号刚下来,形势又不明朗,她也只是得了些普通金头面。
低髻以玉簪、金簪与头须固定后盘好,再簪上镶猫眼的金花钗后烨烨生辉。
“我与绮娘说过,”江月影扶着发髻上的花钗,“财宝是最末等的东西。的确如此,空有财产的平民百姓什么都守不住,更何况此世子女为父母私产、妻为夫产。”
太后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贫贱夫妻百事哀,贫家的口角琐事多是为银钱田亩,小康之家最多加上几间铺子。有这些东西就已胜过旁人,哪能人人都有幸投到世家、宗室女眷的肚子里?”
“自然如此,”江月影最后拿笔一点红唇,“故而太后娘娘不会懂我们小家女,姐姐也自知做不得与贫家同心的菩萨。只是她一寻常女子初来乍到,旁人自然待她如民女。这世道如此,姐姐自然不会与世家同心。谈得来又如何呢,世家不过是纡尊降贵,秦雨柔不会真成了世家之女。至于先帝……姐姐想要的他给不了。”
太后本打算合眸养神,听她这话后突然问道:“这么想回去吗。你也好,你姐姐也好。”
江月影抚着柔顺的发髻:“姐姐是走失的。家中高堂不知她阴差阳错至此,以为姐姐遇到了拐子。我簪在头上的珠玉若在家中,定会毫不犹豫地典当成银钱拿去寻人。”
“即便有明里暗里卖假消息的、无事传信骚扰的,家中也没停下找过。若连我都不见人影,母亲的身子都撑不住。因着她是我母亲,我才知为人母不是孩子落地便无师自通。母亲性子幼稚些,馋了会抢甜嘴的糕点吃,遇见急事更是歇斯底里的。她与外祖母能撑这么多年着实不易,已一起得了症。我再走丢了,她们身子未必熬得住。”新封的秦县主打开门,竟是要出去了。
“你回去吧,我拦不得她默许其寻死,哪有颜面劝你。”太后在她身后说。
江月影带着随从出门,准备去找卫瑜。
而云绮早已请芸娘与楚竹君帮长公主,自己带璎珞去地牢。她进去找到卫瑜,这卫先生正在地牢里坐着看书。他脸色泛青地蹲坐在那草席上,远运望去竟是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
卫瑜问云绮:“怎么不带璎珞?她就是姐姐请来护你的。”
她沉默片刻,对他道:“璎珞在外面候着呢。不是说不用担心你,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铁窗泪了?”
卫瑜看着木囚栏,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话重在神韵,”云绮只好自己把话接上,“倒也不是说囚栏材质如何如何。阿瑜可有什么打算,你别告诉我准备等死了。”
卫瑜沉思片刻,有些犹豫地说:“只要把罪责推在嫌犯身上,这事便算了了。姐姐是这个意思,她也办得到。虽不算难事,可这万良咬出的何止蒋飞鹰一事,还将安阳县之前来的灾民、新安置在羊汤县一带的后来者,加上云屏山山民,统统给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