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十分宽容地任李夏罗蹭。
古代便是开明些的城镇里,女性都生存不易,没得人护着出事八成也得把苦咽下去。更何况……李娘子的顶梁柱相公,可是卷了钱跑路,人都不知死活呢。
云绮想到这里,对她道:“你也别太难过,撑下去才能知道以后如何。说不定我能帮你找着更好的买卖呢。”毕竟端柔长公主不是发话了吗。
哪想李夏罗噗嗤一声被她逗笑了,笑完才道:“绮娘你为了哄我开心,也算是拼了面子了。好,我听你的——不成也不怪你的。”
云绮憋了半天,想了句自以为很有气势的话:“这事定能成,你且等我几日便是。”
第 36 章
云绮安抚了她几句便道:“阿夏,我先去一趟徐伯那里。他的腿上有伤,这些日子我还没去探望呢。”
李夏罗有些不解:“为何不等月影回来,你们姐妹两个同去?等那孩子回来,怕是还得自己再备上一份礼。你二人初来乍到,正是该节俭度日的时候。”
云绮被她说得有些无奈:“这道理我哪能不知道呢,只是月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还在长公主府上试府上女吏的差事。我若是等月影一起,等到了老人家怕是也要胡思乱想了。”
李夏罗恍然大悟地道:“我说那赵吉良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他虽办事公道却也是个傲气的,恨不得能仰着头进门哩。原来是月影那孩子找着那么好的去处,他才对你我礼让三分啊。”
云绮也没打算说自己也要在公主府下办事,与她说了几句旁的话便准备收拾好剩下的排骨、瘦肉,打算去探望病人。
李夏罗在云绮快走时,才在门前拦住她道:“哎,我方才去醒面,想将你做的肺丝汤加些腌菜下面呢。绮娘这急匆匆的样子,竟是现在便要走了?”
云绮冲她摆了摆手:“害,还能是什么时候走呢。徐伯那年纪本就醒得早,再晚些指不定都寻不见他的人。”
李夏罗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这样啊,那你等等我。我也该去探望徐伯才对。”
云绮站在门外觉着有些奇怪扭头对她说道:“阿夏也不用急,你晚些去探病他也会体谅的。”
李夏罗讪笑道:“咳,我这不是得请徐伯出个主意么。出了这天大的事,我心里总得有个数吧。”
云绮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李夏罗在桃花巷口等自己。
云绮回自家小院放好不用带去的杂物,又抽空去望了一眼屋后的杏子树。她没忍住又揪下一颗,惹得杏树叶上的露水落在了脸上。
云绮忍不住望了望天。此时虽还是夏日,却也有几分秋高气爽的样子了。
她走出院子、锁好房门,没走多远便看到李夏罗在那忐忑地等着。
两人一路无言,朝着芦溪村的方向走去。到了那座桥屋,云绮又见到了那些神像。
之前她放的那颗菩提,居然还供在案前。之前配合拍摄时偷偷摘下的树籽,竟莫名成了现代带来的随身之物。
李夏罗也不知情,只是叹那供上树籽的人好运:“这样轻飘飘的东西供在案上,也没被风吹下去,想来是祈福时心诚便事成了。”
云绮含糊地道:“但愿吧。”
她们下桥沿着溪水走了一段路,很快便寻到了徐伯家。
云绮在院门上敲了一敲,没想到开门的竟是位侍女。
那侍女脸上生着几颗小雀斑,那双手与露出来的腕子肌肉紧实,一看便知是干活的人。
云绮的手有些痛,便刻意晃了晃手里提的东西。
侍女这便知道来客是来探病的,便对屋内大声道:“徐先生,有人来找您了!”
“什么人,长相如何啊。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不清不楚的,还是阿宁伶俐。”说完话,徐伯在屋内叹了口气。
侍女嘀咕道:“徐先生也真是的,我哪敢跟阿宁姑娘比呢。”
李夏罗也不知道这是闹得哪出,一头雾水地跟着云绮进了房。
云绮把肉放下后,徐伯虽心里高兴,嘴上却道:“唉,绮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缺这些呢。”
他又看向李夏罗,不禁问道:“李娘子平日里忙得很,怕是身子熬坏了,脸都煞白得没血色。你也是该歇息的人,怎么跑来给旁人探病呢。”
李夏罗有一脸苦涩地把事与徐伯说了,两人便一同叹气了气。
云绮被叹得有些心慌,便借故去了院子里。
那侍女也愁着没人说话,便过来叽叽喳喳说了一堆。
云绮忍不住笑她一句:“姑娘这么健谈,你这声音清脆脸上还有小雀斑,该叫雀儿才对。”
哪想那侍女瞪大了眼睛道:“我还真是这个名儿呢。”
云绮被噎住了。
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时,屋内说话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李娘子也别焦心,有手艺在、近邻又是相熟的好姑娘,总会好的。再者说了,绮娘这孩子也有些能耐,没道理长公主殿下只用月影不用她的。说不定只是不想在你面前炫耀罢了,绮娘也是个知情知趣的。”
雀儿听了这话,头刷地扭过来看她,盯得云绮有些不好意思。
她本想等那二人说话,也好歇息一番——却没想到院子外有人吵吵闹闹的,怕是铜盆陶器碗都用上了。
义庄之人
雀儿眼尖,向那边望了望,有些诧异地道:“这可是奇了。都是穿得整洁的体面人,竟能在官道吵得村口都能听见。”
她正说着,那行人竟向他们在的破屋走来——竟是要拽人来评理。
两个大人也没处躲,只得出了院子。
雀儿有些不悦地道:“几位有什么话便在这院子外说吧,里面还有养身体的老者呢。”
为首的那人对她们道了歉,又说道:“扰了两位姑娘是我们的不对,只是我不过是个办事的。我家大人相好的姑娘,竟与此地义庄的人撞上了。义庄那边也有女眷,二人都还算讲道理,只是……”
云绮瞬间就懂了:“只是二人虽都愿心平气和地讲理,却都不觉得自己有过错?”
那佩刀的青年苦着脸道:“可不是嘛。我站在这边,那边的人哪里会觉得我能说公道话。只得烦劳姑娘们了。”
云绮刚想去看看,便被雀儿拦在身后。
她眉都气得仰起来,道:“呵,我看你这人穿得是上好的绢帛、长得也人模人样,没想却这般没安好心!你开罪不得,我们便开罪得起了?”
那青年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这确是我思虑不周了。”说完,他竟想转身离开。
偏偏事情巧得很,那争执不下的二人见他寻人未归,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年轻妇人穿得朴素,竟是之前见过的、卖花水的芸娘,想来她便是那“义庄的人”。
紧跟在芸娘身后的是对主仆。那小丫头低着头领路,大气都不敢出。等后面那位穿金戴银的姑娘走近,云绮便知道她就是那青年的半个主子了。
那位姑娘也就二十出头,一身绯红的衣裳映着白里透红的脸,令人看着便觉得她娇憨讨喜。
青年眉头青筋一跳,问那姑娘:“海棠姑娘,您怎么不在轿子上等在下呢。您若是磕着碰着,我这边可不好交代。”
海棠姑娘哼了一声,道:“我看梁侍卫是想等我们说完了,再偷偷溜回来吧。”
听了这样的话别说云绮与雀儿,海棠姑娘身旁边的小丫头都忍不住笑意了。
这么一来二去,云绮与雀儿便被拽着听了那来龙去脉。
原来山林里昨夜湿气重,到了日出时两队人的车便撞到了一起。
双方的车马都无大碍,海棠这边也乐意出些碎银给义庄那边。
哪想她这一服软,义庄那边又有人嘀咕海棠理亏。这一来二去的,芸娘这个能说会道的便被推出来了。
海棠见这年轻妇人说话时口齿清晰、办事利落,便从那车轿上下来同她一起查看。说着说着二人想法不同,在旁人眼中便成了吵架。
梁侍卫怕海棠得个欺压百姓的恶名,这才急到病急乱投医,想寻附近的农户来打个圆场。
二人说完,海棠又拽着云绮道:“我瞧着姑娘与这位小娘子像是熟人,不如你再来评评理,也好叫她安心。”
芸娘顶嘴道:“民妇又没什么过错,有什么心可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