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她可是将她的赤胆忠心,将她的一生都付与景明国,付与你宋永和!
她用尽一生效忠与你……
你怎能给她一个谋逆罪名?
你怎能委屈她!
陆离摆了摆手,跪了半天的探子领会其意,起身退出营帐。
帐内无人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生气!”
晏南风回答得极快。
陆离扶额,他家将军又在生哪门子气?
一会儿拧紧剑眉,一会儿又咬牙切齿。
但还别说,将军这气鼓鼓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陆离竟然觉得还有几分可爱。
晏南风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沉声道,“陆离,准备一身夜行衣,今夜我要去军营。”
陆离刚应了一句好,便又顿了顿,茫然问道,“将军,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此刻就在军营啊。”
“我要去的,是景明国军营。”
景明国军营?
去做什么?
偷帅令?暗杀敌军主帅?纵火烧粮?
这些都不像他家将军会看得上的事儿。
陆离问道,“将军,你去那里做什么?”
晏南风答得干净利落,“见她。”
“见谁?”
“景明国帝师,李天微。”
————
弦月如钩,薄薄的月光晕染开浓稠夜色。
江文乐寻了块平滑些的石头直接坐下,手里提了一壶梅子酿。
“在军营里晒月光,倒也让人难忘。”
坐在一旁的李章将手中的一碟花生米放于三人中间,他挠了挠头,颇为不解。
“帝师,你这话我咋一点也听不懂,人家都是晒太阳,哪里有晒月光的?”
余佩嚼着花生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还不忘含糊不清地应上一句,“你别理她,她最近总是胡言乱语,想必刚刚又是说起胡话了。”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再说我便不让你吃了。”
江文乐作势便欲要将花生米拿远,余佩忙下意识地伸手去够。
李章杏眸清澈,望着江文乐道,“帝师大人,说实话,今天在叶秋老狐狸帐内,我特别佩服你!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一连串说出那么长一段话!”
江文乐道,“校尉大人这不是也能说出一串话?”
“这哪能一样,你说的那些都是对的。而且你那时候气势特足!特别有范!”
江文乐垂眸浅笑,那可不!她可是学过四年演戏的人。
这些桥段,她光是跑龙套就干过好几次,早就对这些耳熟能详了。
“我今日去叶秋帐内之前,没想过会和他吵起来。”
她本想去了解战况。
可她也不是一个愿意受气的主。
“但是现在吵都吵完了,恐怕日后我与叶秋再难共事。”
叶秋毕竟是大将军,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内部有矛盾。
何况他们两个这个矛盾还不小。
李章拍了拍胸脯,道,“日后有我李章在,不管咋样,我都站在帝师这边!”
叶秋那个老狐狸,早些年私吞军饷,让将士们挨饿,他李章早就看不惯他!
要不是李天微将这件事情告发,恐怕军营里那些士兵们都会被饿死!
他敬佩她!是她李天微救下了士兵们,重正了景明国军营风气!
江文乐还未来得及说话,余佩便举起了手里那壶梅子酿,爽朗的声音划破静夜,“这话说得痛快!李校尉!我敬你!”
爽快人相处起来就两个字,得劲!
第008章 终相见
夜色里,晏南风与陆离此刻已经悄悄来到了景明国军营。
陆离扯下黑布面罩,有些不情愿道:“将军,咱们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那营帐里住的可是位女子,深夜闯进实在不合礼数。
听闻景明国帝师李天微风姿绰约,莫非……将军对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起了非分之想
陆离想到这,连忙道,“将军,虽说她是景明国帝师,但若是你真心待她,属下相信,你一定可以打动她的!”
李天微有着天资绝色,将军亦是风神俊逸,这二人般配,甚是般配!
晏南风恍若未闻,小声道:“把面罩带好,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候着。”
将军这是……默认了?
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月光清亮,晏南风的身影踏入夜色,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眸。
他沉静的眸光里,藏下些许期待。
皓月当空,这样的夜,让他想起了前生与李天微大吵的那一夜。
前生,李天微是他的妻子。
数年来,两国战事不断。
隆庆五十六年,景明国武将太少,再也撑不起来规模大的战争。君主宋永和主动提出联姻,但奈于登基以来没有一儿半女,而建康城内唯一适龄的尊贵女子,便是李天微。
宋永和提出,愿意将天微帝师嫁于大将军晏南风,以此来换两国常年交好,共创和平盛世。
长期的战争导致元昭国粮草军力亦是不足,元昭国君主元君曜便应下了联姻。
隆庆五十六年七月七,李天微嫁入将军府。
两国的的确确地保持了十几年的平静,无人再蓄意起事。
成婚四年后,在一个像这样的夜晚里,晏南风发现了李天微与宋永和四年以来从未间断过的信件。
晏南风发怒,与李天微大吵了一架。
也是从那一夜开始,二人的关系便再也不复从前。
月明星稀,晏南风回过神。
天微,这一世,我只求你能够得到幸福。
就算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与宋永和在一起也无妨,我只愿你能够欢喜。
可是宋永和这个混蛋,竟然将你发配边关。
这个气,李天微忍得了,但他晏南风忍不了。
宋永和,你如此待她,我岂会坐视不理?
这一世,我定然不会让她再爱上你。
晏南风附耳于营帐旁,里面并无任何动静。
舟车劳顿,天微一定是已经歇息了。
四处无人,晏南风掀开帐帘,踏入李天微的营帐。
帐内仅有一面方木桌,一面水蓝色牡丹藤萝纹矮屏风,一张看起来较大的红漆木床,半圆的牙色帷幔床帐可以拦住一些蚊虫。
那木床质地极差,她住着怎么会舒服?
晏南风觉得心头有些疼,他越过屏风,朝牙色帷幔走去,立于离红漆床还有两米的位置。
他缓缓扯下面罩,殷红的唇轻启,“天微,你歇息了吗?”
没有回应。
“你现在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们慢慢认识。”
“我叫晏璟,字南风。”
晏南风句句说的小心翼翼,帷幔内却始终没能传来半点动静。
睡着了吗?
晏南风正疑惑着,忽然听闻营帐外有脚步声伴着嬉笑声传来。
是朝天微的营帐走来,是谁这么大胆,不知廉耻,竟然敢半夜前来。
晏南风势必要在帐内保护天微的安全。
他将面罩戴好,迅速地躲到了屏风后面。
等等,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文乐清朗的声音传入营帐内的晏南风耳朵里,“今晚上这月光甚美,配上这梅子酿,堪称良辰美酒!”
李天微在帐外?帐内并无人,原来他方才一直都在自言自语。
她竟然去喝酒了?
晏南风分明记得,前世的李天微是滴酒不沾的。
难道是因为宋永和不信任她,所以便借酒消愁么。
李章打了个哈欠,用笑意将倦意掩下。
清和的微风伴着皎洁月光,夹杂着几分醉意,他甚至想直接闭上眼睛入眠。
李章道:“良辰美酒,更有二位佳人相伴。李某读的书少,只能说上一句足矣!足矣哈哈!”
怎么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江文乐嫣红的唇盈盈一笑,带着几分醉意道:“今天过得高兴!你们俩今天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明天咱们还要商讨战事。”
梅子酿醉人,余佩粉面桃腮,迷迷糊糊扬声道:“明天明天我们……继续喝!”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来。
李章反应极快,连忙扶住余佩,她才没摔到地上。
李章垂眸望了一眼已经昏睡的余佩,怕吵醒她,便压低了声音道,“我送余佩姑娘回她的营帐,帝师这几日舟车劳顿,今夜可得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