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风又看了一眼秦芜,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问道:“请大夫了吗?”
晏清答:“晏老爷方才说他去请。”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晏南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原来,在晏清的心里,晏世煊从来都算不上是她的父亲。
但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晏世煊从前待她是那般的不好。
想到这里,晏南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又望向晏清,看到她满脸担心的神情,连忙安抚道:“清儿,你先别担心,父亲既然已经去请大夫了,那就等他一小会儿,等大夫来了就好了。”
晏清有些哽咽:“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母亲怎么就出事了……若是我能够早一点知道会这样,今天我绝不会离开她的。”
晏南风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他眉头紧皱,连忙问道:“现在是六月了,对么?”
晏清点了点头,“是。”
她这时才望见晏南风身后的元君曜,连忙匆匆行了个礼,道:“竟是此时才瞧见陛下,真是失礼。”
元君曜摆了摆手,道:“无妨。”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忽视了,早就习惯了。
一旁,晏南风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喃喃自语:“六月了……”
按照他前生模糊的记忆,今年的这一个月,晏府将会有丧事发生。
具体是哪一天他早就记不清楚了,但他依旧能模糊的记得,就是在这一年的六月。
死的人,是秦芜。
也就是说,这一次秦芜会因病辞世。
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上一世晏南风和晏东临都不在府上,府内只有晏清一个人陪着秦芜。
他模糊间记得,秦芜是去城中后山摘野菜的时候被毒蛇给咬了,回到府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时晏清和秦芜不受待见,晏世煊根本就没打算去请大夫为秦芜医治,故而秦芜不治而亡。
而晏清,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晏世煊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连最后的施舍都不愿意给她们这一对可怜的母子。
倘若晏清当时有一点银子,倘若晏世煊当时能给秦芜一点点机会,或许秦芜就不会死了。
但这一世,晏东临这段时间虽然不在府上,但他晏南风是在的。
这一世发生的事情,似乎与上一世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说,这一世晏世煊竟应下来了帮忙找大夫这件事情。
比如说,这一世秦芜并非是中了蛇毒,而是忽然间晕倒。
比如说,这一世的一切事情似乎还都来得及改变。
也就是说,是不是只要秦芜不死,就能够证明整件事情,他和李天微的结局,就还有转缓的余地。
秦芜不死,那李天微她也能够避开前世的命运,也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晏南风的心恍然间宛若被点亮了一般,他望向元君曜,问道:“咏霖还在不在?”
元君曜应道:“走了,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没法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待着,这段时间宫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就走了。”
晏南风沉思片刻,才道:“说的也是。”
其实并非如此。
他足够了解咏霖,咏霖这个人虽然生性喜欢到处游历,但也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
元君曜如今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解开,咏霖绝不会就这样离开。
他就算是离开,也一定是为了元君曜去其他地方寻找解毒的药草了。
毕竟,元君曜身上中的这种毒,确实不好解。
但如今,真正该担心的是秦芜。
晏南风望向了陆离,道:“陆离,去请永安城内最好的大夫。”
他一定要保住秦芜的性命,无论如何,无论怎么样。
他要请来永安城内最好的大夫来治好秦芜。
第394章 我真的想见他
晏世煊派过去的管家只是找来了城中一个不算太大的医馆中的大夫过来。
而陆离,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屋内,两个大夫对视了一眼,颇有些尴尬。
晏世煊也有些尴尬的望向了晏南风,问他这是何意。
晏南风只想着让大夫快点为秦芜医治,便随口道了一句:“事先不知道父亲您也请了一个大夫过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为秦夫人医治,这时候就不用讲这么多了。”
说着,便向陆离请来的那个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夫领会其意,上前一步为秦芜把脉。
晏世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着管家请来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那大夫也是个识趣的人,见状也便悄悄离去。
不久,陆离请来的大夫便站起了身。
他道:“贵夫人这是染上了风寒,再加上长期以来劳累过度,休息时间严重不足,才会忽然间晕倒。但是倒也并无大碍,无需太过担心。
我先为贵夫人开些药调养一下身子,这段时间先让贵夫人好好休息休息,看看一段时间之后会不会醒过来。”
晏清连忙问道:“那我娘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夫回答道:“她太累了,先让她好好睡上一会儿吧,约莫着明天便能醒过来,姑娘,你先不要担心。”
晏清这才安下心来,可是晏南风的心却一直悬着。
秦芜一日不能够醒过来,一日不能够完全康复,他就一日没法放下心来。
他担心秦芜会有事,更害怕日后的天微也会重复前生的事。
送走了大夫之后,晏南风命陆离在晏清院子里好生照料着她们母女,自己则是有些烦闷地回了院子。
陆离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走了。
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回景明了。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挺可笑的。
元君曜盯着晏南风看了好大一会儿,晏南风一直都不说话,元君曜终于忍不住道:“话说你刚刚怎么没问问晏清,李天微那边是怎么回事?”
晏南风道:“清儿现在正为秦夫人的事情担心着,天微的事情我改日再去好好问一问她。”
就算他问了,晏清哪又时间回答他。
她现在都快担心死了,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些事情。
而晏南风也相信,这个时候的李天微,一定是安然无恙,一定是好好的。
江文乐打了个喷嚏。
介不二摸了摸茶盏,发觉茶已经凉了,便问道:“大人,要不要我去热一壶茶?”
江文乐摇了摇头,“人走茶凉,世上的事情皆是如此,不必再热了。右边的柜子里我放了两户酒,你拿过来,我们喝点酒吧。”
介不二起初有些犹豫,但瞧着江文乐眉头紧锁,便想着还不如让她喝点酒排解一下自己的心事,便将那两壶酒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之后道:“大人,这是从永安城带的酒?”
江文乐摇了摇头,“我没从永安城带走任何东西,这是我刚刚在对面酒楼买的,你们当时在吃饭,没注意到我罢了。”
今日就算是介不二没来,她也准备大醉一场。
这两壶酒,原本就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这是她从酒楼买来的最烈的酒,她这一次只想要喝个痛痛快快的。
江文乐喝了一大口酒,当即便觉得胸口一阵热流涌过。
那种感觉是有些难受的,可是她却觉得畅快。
再难受,能有自己心里难过吗?
再难受,能比得上离开他那么难受吗?
江文乐鼻头一酸,低声喃喃道:“感情这两个字,真是够让人难过的。”
介不二见她这样,也闷了一大口酒,道:“他还活着,你有什么好难过的,这算得上什么。”
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爱的那个人了,这才是心碎神伤,心如死灰。
这才是没有一点快乐了。
起码,大人她还能见到他,还知道他还活着。
“他活着,可是他并不属于我。我想要的感情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要好好的,两个人都好好的,而非是这样。”
而非是去扮演另外一个人。
他活着又如何,照样不属于自己,照样这一辈子都不会属于自己。
这一生皆是如此,不会改变了。
“可是你起码能见到他啊,大人,我连见到他都没法见到了。”
她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一辈子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