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半信半疑的收回目光,抿了抿嘴,道:“暂且信你。”
乔兮水不敢说话,缩了缩肩膀,装的像个缩头乌龟,一副无害模样。
方兮鸣不禁冷笑一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不会再相信乔兮水。
很明显,乔兮水肯定是全心全意站在安兮臣一边的人,要是他对安兮臣还是从前的看法,估计这具躯壳早已经被一剑砍成两半,化作一具尸体横躺地下。
但他并不想杀乔兮水。
方兮鸣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越想理一理心情就越烦躁,干脆转过头就走,怒道:“跟上!”
乔兮水嘴上应着,快走两步跟上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乔兮水乖兮兮的双手握成一团,缚仙索绑的手腕发红。
方兮鸣抿了抿嘴,收回目光,道:“你听好。血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现在不起作用了。所以安兮臣救不了你也管不了你,你就先跟着我。”
“哪怕你不乐意,也得跟着!我真是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我真是……”
他根本没回头看,一心一意的向前走。也没注意到边上小巷里藏着一团黑影,趁他自说自话的时候迅速扑过来,捂住乔兮水的嘴就一溜烟回了小巷里跑远了。
方兮鸣根本没注意,还在叭叭个不停:“我跟你说过,难不成你都忘了?我知道安兮臣有苦衷,但是有罪就是有罪,理由多冠冕堂皇,那也不能抵罪!”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瞒着这么大的事情不提,我虽然生气,但是我并没有想杀你。你知道了吗?我……”
他越说越掏心掏肺起来,越说越自己越悲愤交加,说着说着回过头来,撞了一脸满街空寂。
……
人呢。
·
乔兮水被捂着嘴拖了一路,带他走的人力气不可小觑,无论乔兮水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他手上力气一分。
等到被拖到目的地之后,那人终于松开了他。又离远了些,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在看自己有没有找错人。
他这么一瞧,乔兮水也看清了他,也打量了一番这位干脆利落的就把他从方兮鸣旁边掳走的人是何许人也。
此人一身暗色黑袍,额间一点朱血,眉眼淡漠,眼边也有和安兮臣一样的纹印。手上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一点皮肉都不露出来。
乔兮水一时还是对不上号,抿了抿嘴,问道:“那个……您哪位?”
他毫不犹豫的报了家门:“余岁。”
哦,余岁。
余岁啊。
那个炮灰嘛。
……
想到余岁后来如何被挫骨扬灰,乔兮水看过去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丝怜悯——哪怕他现在双手还被绑着。
余岁被他看得浑身不适,嘴角抽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过头朝面前的破旧屋子里面喊:“恨兮君——”
乔兮水听罢,心里一咯噔,“我操”一声,转头就要溜。
仙修界也好魔修界也罢,只要是居于人上的人物,人人都可自称为君。
风满楼为风枭君,曲岐相自称扶林主,而安兮臣。
就他妈是恨兮君啊!!!
余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又喊了一声:“恨兮君——人带来了——”
乔兮水鬼哭狼嚎:“没带来!谁都没带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是安兮臣派人来的!!!
这下可好,先是方兮鸣再是安兮臣,他好端端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他俩一人一脚给踩了个稀巴烂!
乔兮水活像只临被宰前瞎扑腾的公鸡,又嚎又叫又挣扎,闹得余岁心里一阵烦,心道恨兮君好好一男的怎么跟这么个二缺结了血契。
恨兮君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
“你别叫了。”余岁试图安慰他,道,“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乔兮水闻言瞎扑腾的动作顿了一顿,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转头问:“……不会怎么样……是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跟着恨兮君,我家主子是风满楼。”
“……那风枭君会怎么做?”
余岁闻言顿了顿,刻板的总结了一下他问的这个问题的前提条件:“你说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了暂且不提,居然还自己受伤干扰到主上办事这件事?”
乔兮水怎么听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熊孩子,表情一阵扭曲,牙疼似的应下来:“……对。”
“哦。风枭君的话那大概会卸胳膊卸腿,拿短刀捅瞎一只眼再关起来禁食半个月左右吧。”
乔兮水:“……”
“然后半个月后捅瞎的眼睛伤口也烂了,人也脱水了,等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之后再把烂肉都挖出来,再……”
他还没“再”出个什么东西来,面前破旧房屋的门就碰的一声被人踹飞了。破烂木门旋着从二人之间飞了出去。
乔兮水听完刚才那一番陈述,再接上这惨死于某人脚下的木门,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北极大冰原,凉凉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应该差不多冻成了冰山。
他僵硬的转过头,安兮臣一脚踏着门,满身咒文血光闪烁,面无笑意。
余岁咽了口口水,悄悄朝他这边侧了侧脸,道:“我先说明,恨兮君和风枭君变态的程度可能差不多。”
“我知道他原来是正道君子,但是你知道……人被折磨多了,崩溃了之后心理都不会正常到哪去的。一般……都挺变态。”
乔兮水:“……”
他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安兮臣,这位“变态”依旧没有笑意,一言不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两把发寒的铁钩。
变不变态不知道……生气是肯定生气了。
乔兮水缩了缩脖子,头皮发麻。
吓人。
第37章
“滚过来。”
安兮臣哑声道。
乔兮水头皮发麻,嗫嗫嚅嚅的小声应着,向前蹭了两步。
随后一步三回头,一寸一寸磨蹭着,就是不愿意凑到安兮臣跟前去。
安兮臣脸色越发阴沉——他气的不轻,如果换做平时,安兮臣此刻肯定早已一个健步冲过去出手揍人了,但此刻却莫名沉住了气,一步也不从房里探出去。
乔兮水此刻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那边的安兮臣仿佛一团裹着雷电的黑云,一点也不想过去。
他磨蹭了半天,余岁先看不下去了。他最烦办事磨蹭浪费时间的人,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干脆朝着乔兮水的后背踹了一脚。
乔兮水惊呼一声向前踉跄好几步,这下可好,一下子撞到了安兮臣身上。
闻见他身上血味的那一秒,乔兮水心里凉了半截。
乔兮水僵硬的抬起头,对上安兮臣一双寒如冰霜的双眼。
乔兮水觉得有些凉,连忙要解释点什么来挽回几丝生机:“……我……握草!?”
安兮臣根本不听他说话,一不做二不休拎着他就往房里走,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乔兮水一路哭嚎,叫得比杀猪还像杀猪。安兮臣无动于衷,力气大的估计九头牛都拉不动,更何况区区一个乔兮水。而余岁全当听不见,在门口一站,当起门神来。
安兮臣既不说话也不笑,怎么看怎么恐怖,若他笑一笑乔兮水还能寻出点熟悉来,可他板着个脸像座冰山似的,看上去可能真的要杀人。
乔兮水要哭了:“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
余岁装聋作哑,倚着门哼小曲。
乔兮水心有不甘,怒喊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余岁我告诉你你当没看见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我没骗你你真的会死的!!你个炮灰!!救命啊!!方兮鸣!!!”
他不说方兮鸣还好,一喊方兮鸣,拉着他走的安兮臣气势汹汹向前走的忽然身形一顿。
安兮臣停住了。乔兮水忽然觉得后背发凉,阴冷非常。不禁浑身一哆嗦,缓缓回过头去。
安兮臣正回头盯着他,一言不发的瞪着一双血眸。
乔兮水险些吓晕。感觉自己大限已至,差不多可以留个遗书了。
安兮臣把他拉进里面一间屋子里,不知轻重的把他摔到地上去,根本不懂什么叫轻拿轻放。
他回头把门关上,又啪的一声,贴了张符纸做锁用。
乔兮水感觉一阵窒息:“……”
安兮臣回过头来,血色符文配着他血色双眸,再加上固若冰霜的一张脸,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杀气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