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微不几见的痕迹，直接破裂了他的心脏。
林昭释身躯轰然倒地的声音唤醒了不知所措的二人，林陌扑了上去，眼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的喊道：“——爸！！”
“林叔！”玖慕也跑了过去，跪倒在地扶住林昭释，满目震惊与悲怆：“林叔……林叔您还好吗……”
“林陌，你扶住，我叫救护车！”玖慕从口袋摸出手机，手忙脚乱就要解锁屏幕拨打电话，刚按了两个数字，突然他的胳膊被人一扯，没拿稳手机就掉落在了地。
玖慕一怔，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对上了林昭释的目光。
那一刻，玖慕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林昭释眼底的那种难以置信和喷涌而出的愤恨让他知道，电光火石之间林昭释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想明白了这是玖慕的计划，想明白了他蛰伏在他身边这么久为的就是要他的命。
“玖……”
不知道是因为生命在急速流逝，还是玖慕居然算计由最疼爱的儿子亲手终结自己生命的痛恨，林昭释近乎咬牙切齿念出了这个字。
他边费力喘气，边一字一顿道：“你够狠啊。”
玖慕就这么平静又淡漠的和林昭释对视着，面容没有因为林昭释的话起任何波澜，接收着他最后给予的评价。
“爸！！”林陌的大脑一片混乱，腾不出空间去思考林昭释说给玖慕的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昭释流逝的生命上。
两人无声的对峙被打破。
林昭释听到了林陌的哭喊，思绪有一瞬的恍惚，下一秒，他的神情突然就软了下来，眼底出现了一丝哀求，嘴唇颤抖着对玖慕轻声道：“林陌……”
跟林昭释相处了这么久，玖慕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其实不用林昭释放下姿态来求他，玖慕原先的计划也是把林陌开枪的行为伪造成正当防卫。
玖慕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知道林昭释生平最痛恨背叛他的人，更别说与他如此亲近最被高看并且有血缘关系的玖慕。
玖慕没想着林昭释做鬼后能放过他，只是他更没想到，在生命的尽头林昭释却选择了来乞求他。
——为了林陌。
大概这就是他这一生都体会不到的父爱吧。
“爸……爸你撑住啊！求你了……爸！！”
林陌双眼通红，疯了一般晃着林昭释的胳膊，同时试图用手堵住在渗血的伤口。
林昭释浑身渐渐无力，冰冷从心口逐渐蔓延到四肢，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有些难撑开。
他的意识在消散，却还惦记着刚才给玖慕嘱咐的事情。
“林陌。”玖慕的眼神恢复了冷静，喊了声林陌的名字。
林陌置若罔闻，整个人扑在林昭释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哭。
“林陌！”
玖慕又喊了他一声，后者只是哭声有短暂的一顿，依然没有理会。
玖慕深吸口气，一把拽过林陌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而后就是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林陌被砸懵了，抽泣都忘了抽泣，睁着朦胧的泪眼怔怔看着玖慕。
“你不想坐牢的话就听我的！”玖慕冷冰冰道。
“我……”
玖慕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林陌的颈侧，后者摇晃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脖颈，难以置信地望着玖慕。
那里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玖慕揉了下手腕，沉声道：“枪是他带的，他要对叶初瑶实行强.奸，你是在与他的搏斗中试图夺过枪，却碰到板机失手开枪杀了他。这是正当防卫，听懂了么？”
不等林陌回话，玖慕弯下身子捡起了手.枪，把枪托在林昭释手里擦过，为的是沾上他的指纹。
擦好后就要起身时，玖慕感到自己的裤脚被人拽了一下。
他听到一声轻微虚弱的“谢谢。”
玖慕动作一顿。
鬼使神差的，他回过了头，就这么看见刚才拉自己的那只手无力地垂落在了地。
林昭释欣慰地阖上了眼。
林陌余光看到林昭释闭了眼，又疯了般推开玖慕扑了过去。
玖慕抿了抿唇，指尖嵌进肉里刺激得自己回了些理智，目光艰难地从林昭释脸上移了开。
走廊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不知道是殷情带着警察还是纪皓然的人已经赶来。
他一咬舌尖，立刻跑到床边拿开叶初瑶嘴里的领带，对她道：“林陌必须要是正当防卫，懂吗？他现在已经神智不清了我没办法再跟他讲道理，房内没有监控，你就是证人。”
叶初瑶连连点头，精神依然处在极大的恐惧与震惊中，却开口颤声道：“玖，玖慕哥，帮我把裙子脱了。”
玖慕知道叶初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长出了口气，迅速解开绑住叶初瑶手腕的绳子：“你自己来，我去拖时间。”
说完，他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玖慕就迎面撞上了殷情和慕予雪曹坤。
“玖……”殷情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间。
玖慕纯白正装上沾染的斑斑血迹，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袖间，在他那张苍白清冷的面容相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殷情呼吸一滞，冲过去一把拉过玖慕就开始检查。
“不是我的血。”玖慕道：“没事。”
他抬起眼，礼貌向殷情身后的人打招呼：“曹警官。”
曹坤是真他妈的想把殷情玖慕这两个扫把星拉入黑名单，殷情那句“可能会发生命案”他当时甚至只是随便听听，心道怎么可能有人能预知命案，再者最近这段时间江沂治安好得很，也没有特别重大的案件，若是涉及到人命怎么可能之前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和慕予雪在车上等的时候曹坤都快睡着了，殷情给玖慕的对讲机就被玖慕还给了殷情，于是满车厢就听殷情在酒吧跟人摇骰刷花手的声音，可算是让曹坤这个老干部隔空体会了一把年轻人的活力蹦迪局。
到后来，他直接把音量调到最小，因为连着加班了好几天，累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慕予雪一声“曹队，出事了”直接把他从梦中惊醒，拿了枪和警官证就冲下车。
看到玖慕身上的血迹时曹坤心脏咯噔一声，看来真的是大事。
他大步走过去，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玖慕回道：“有人要强.奸一个女生，女生的男朋友正当防卫开枪把他打死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或者说是防卫过当。”
曹坤的右眼突突突跳了起来，江沂法律禁枪，哪儿来的手.枪。
他不禁想到了玖慕说过跟那个黎纪苏关系好，又偏偏玖慕是第一个从案发现场出来的，这让他没办法不往自导自演的方面去想。
曹坤就要进去时，玖慕突然伸手一拦：“曹队长，这里还存在了一些误会。”
“待会儿再说！”
曹坤气得不行，挡开他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还没拐过墙角，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
曹坤被吓了一跳，脚步停住，侧头询问的目光望向玖慕。
玖慕面色平淡，给曹坤做了个口型：“强、奸。”
曹坤深吸了口气，脚步放轻了些，回头对殷情和慕予雪道：“你们先在外面，人多会引发受害人的恐慌。”
他走进去，看到了倒在床边胸口渗血的林昭释，脸色瞬间变得很差，边蹲下身边拨打了120。
救护车和警车呼啸着到达别墅楼下时，睡得正香的殷辰逸和其他沉迷于鱼水之欢的中年男士才幡然察觉不对，一个个潦草披了衣服就跑下楼来。
看到担架上毫无血色的林昭释和旁边哭得快要晕厥的林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纪皓然和殷辰逸要冲过来却被警察拦在警戒线外，说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
两人焦急地要打听情况，目光远远投在玖慕身上，后者却一直站在曹坤身边，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案件调查是其次，林昭释、叶初瑶和林陌的情况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情。
警察开道，救护车一路疾行把他们三人拉去了江沂市医院。
叶初瑶的情绪还算稳定，林陌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当然最严重的还是林昭释。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走廊灯光很暗，只有尽头重症监护室那五个大字持续又坚强地亮着。
然而ICU的灯光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几分钟医生就走了出来：“抱歉，病人拉过来的时候心跳就已经停止，最佳抢救时间没有进行心肺脑复苏，我们刚才的直流电除颤没有能够使心律恢复。我们尽力了，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