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番外(16)

作者:郑小陌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张和才这个阴沟病了。

他是硬生给吓病的。

虽说那天怂逼跑了,但当天的库账他好歹还是去对完了。事情了结,裘藍湘也已安稳住下,府中暂时没甚么要事。

看他拖着病躯哆哆嗦嗦地做事心下不忍,夏柳耽便批了个假给他,命他早些下值。

有事在手上时张和才还能撑住,回屋一躺下,他立马开始不行,缩在被窝里发起烧来。张林买了两包药去下厨房给他熬,勉强用了晚饭,他喝了药便又窝回去。

那药以发散为主,裹着被睡到半夜,张和才渴醒了。

他睡时是面朝里,对墙睡着,醒来时也是面墙而醒,故转身下床时,张和才的眼直接滑向地下,盯着黑暗中的青砖找鞋。

伋着鞋摸到桌前,张和才伸手要拿杯盏,手方伸出茶杯便递过来了,杯中还是满的。

他头脑昏沉,也没深想,拖了个鼓凳坐下,就着杯中水一饮而尽。

浅夏的井水甘凉,一杯下肚,张和才深吸口气,两手搓搓脸,清醒了。

这一清醒,他搓脸的手便僵在了脸上。

“……”

“……”

屏住呼吸,张和才慢慢从手掌中抬起脸来,果不其然在近前见到了那双隐着残忍的眸子。

他立时张口要叫,李敛却刹那伸出两指,在黑暗中准确捏住了他的唇。

静过片刻,李敛轻笑了一声,低低道:“张三爷大能耐,死相竟能瞒过我。”

这声轻笑中有些甚么不同与往日,就是这些微的不同,令张和才憋回了喉咙中的尖叫。

做了个示意,他抬手挥开李敛的手,瞪眼道:“你——!”你字方出,他看了眼外面,压下声音道:“李敛你个臭娘们儿,你给爷爷滚蛋!这儿可是王府,擅闯抓了可以杀你的头!”

李敛并不恼怒,只懒笑道:“那怕甚么的,若是给抓着了,我便说是张总管放我进府的。”

“嘿——你丫,血口喷人是不是?还嫌害我害得不够?”

张和才气得脑仁儿疼,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门外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赶紧打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去去去!”

李敛并不答,黑暗中的双眼如擦亮的火柴,直照张和才的面容。

他忽听得她调沉沉道:“张和才,这着是我输了。”

张和才怔住。

李敛站起身,行至烛台前点亮了灯,屋中刹时亮起来。

张和才双眼还未适应,眯了下眼,双目还迷蒙时他见李敛转过身,灯下睫羽落影,容颜如塞外风沙长刮,刀一般打在他心上。

他分神想,李敛的这张面容是他第三次见,可他仍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真容。

待他适应了屋中光线,李敛又道:“我既以为你死,那你便是真死,因缘已了。自今日以后,我不会再追着你相杀。”

张和才下意识出了口气,扶着桌浑身一松,片刻却又蹙起眉。

他带几分不确定的狐疑道:“……以后?”

李敛挑挑眉,继而环臂笑起来。

她带三分幸灾乐祸地道:“哦,张公公还不知呢。”

张和才瞪着眼,缓声道:“知……知道甚么……”

李敛轻声道:“裘家的皇商聘我做护卫,接下来我便要宿在这王府中了。”她一福身下了个礼,笑道:“张总管,多指教了。”

张和才都他妈快哭出来了。

李敛却不理会他哭丧着的脸,坐回桌前,她随手拿了个青果,边剥边道:“你那日颈上用了甚么?”

张和才气得也不在意了,尖着嗓子道:“你管呢,你赶紧滚出门去!”

李敛咽下一瓣青果,嗤笑了一声,道:“张总管真要我深夜顺着你屋门里走出去?”

“你丫——”

不待张和才骂叫,她冲他颈上残伤抬抬下巴,又道:“是猪皮么。”

张和才一下捂住脖子,手臂起来见了衣袖,他才想起自己一直只着中衣,又在李敛低笑中慌忙奔回床榻上,被褥一裹,恨得咬牙切齿。

裹着被,张和才对着笑吟吟的李敛,五官渐狰狞道:“李敛,爷爷保证你在这府里呆不到三天,不信咱走着瞧。”

将最后一瓣青果塞进嘴里,李敛拍拍手立起身,从鼻子里发出声鄙夷来,冲张和才比了个中指,她身影一晃,打窄窗中闪了出去。

张和才让她那个中指唬得一愣,半晌才叫道:“哎你甚么意思?比个中指甚么意思?李敛你个臭娘们儿,你给爷爷回来!”

第十四章

第二日天一亮,张和才说到做到,早早起身去给夏柳耽请安。

去请安自然并不只为请安,还为了告李敛的状。

平日里张和才去请安时,夏柳耽要么还没起,他在门口意思意思就回去了,要么夏柳耽就是前夜喝多了,不知睡在园子哪里,他得带人去找。

这回张和才去时,却见夏柳耽负手立在屋中,夏棠则垂首跪着,看不清面容。

张和才进门时,夏柳耽正气得吹胡子。

“这是第几回了?你告诉告诉你爹,你这是第几回了?”

夏棠乖乖垂着头道:“女儿知错了。”

“你说你,”夏柳耽指着她,指尖都抖。“你可是仗着你爹脾气好,你又是个姑娘家,我不愿打罚你?”

他一扭头见了张和才,不耐地摆手道:“和才你起了,我不是言语过你还病着,不必来么?早请安省了便省了。”

夏棠闻言一斜眼道:“张和才,你又病了?吃药了吗?”

夏柳耽猛一拍桌子喝道:“淑檀!”

夏棠又把脸垂了回去,低声道:“是,女儿知错了。”

张和才见夏棠这副样子,又听她挂念自己个儿,她戳的那些事儿便统统忘了,只感觉心揪着拧在一块,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他陪着笑道:“回王爷、小世女,托二位福,奴婢已大好了。”

他起身走去夏柳耽身边,抬手给他在背上顺顺气儿,先扶着坐下,又道:“王爷您消气儿,奴婢实是有点事儿,不然不会违了您的命,大早晨的跑来冲您眼皮。”

“那你也不必——”夏柳耽一顿,抬脸道:“你有事?何事?”

夏柳耽这个王爷连半点王爷架子都没有,张和才言语间便也不如在宫里战战兢兢,只堆笑道:“奴婢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往后放放也不打紧,您先吃个酒压压,别气着了。”

话落从外间接过碗晴酒,端到夏柳耽面前,他接了正吃着,张和才看看夏棠,躬身堆笑道:“王爷,世女这是怎么着了?您发这么大脾气?”

夏柳耽吃了两口,咽下去张了张嘴,却偏过头一声叹息。

他挥挥手道:“罢了。”

夏棠偷偷抬起脸,从眼皮上瞧瞧他,又冲张和才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小姑娘的活泛亲近让张和才心里更软,也对她讪讪咧了个嘴。

夏柳耽抬起碗喝光了晴酒,搁下抹抹胡子,道:“和才,你还是再去訾学馆请个先生来家里教吧,就和学馆说,找个厉害的先生。”

张和才立马明白了刚才怎么回事。

他打心里赞成这个,便把难请这事压在脑后,只躬身道:“是,奴婢今儿个便去。”

又叹了口气,夏柳耽看了夏棠片刻,道:“起了去用早膳罢。”

“是,多谢爹。”

夏棠毕恭毕敬地一磕头,起了身来。

夏柳耽也站起来,展展臂随口道:“和才,你是何事来寻本王?”

“王、王爷啊!”

张和才立时想起李敛,憋出汪泪来,他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夏柳耽大腿开始诉苦。

一说李敛这小娘的功夫,一说李敛这小娘的脾性,最后又说她欲杀他,说她夜奔入府,罔顾王法,应寻官来捕,怎可雇她做了护卫,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棠本已欲出,都走到门口了,立在门前听了片刻,却干脆顿下脚步,听到了最后。

张和才面向着夏柳耽,只顾自向他哭诉,没注意夏棠未走。

他一路哭到结尾,忽听得背后道:“这小娘现在哪里?”

张和才一扭头,正见夏棠双眸晶亮,面上满是兴致盎然。

他心里猛地一咯噔,暗道,坏了。

幸而夏柳耽负着手道:“淑檀,你快去用早膳罢,闲事莫理。”

夏棠看了眼张和才,立了一立,终而做了个礼,走出去了。

见她出去,张和才才敢继续哭诉:“王爷,您说要有这小娘在,奴婢这日子还怎么个过法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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