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小白的能源充足后,就告知了她:若攻略失败,也可停留在此,并不会就此消失,而后世的那个她则会维持在植物人的状态。
既然时间不紧张了,她就打算给自己暂时放放假,也好好思索一番后续如何。
以及,到底要不要换个攻略对象。
平心而论,她对攻略谢瑜之事已经是失望了,但要她立刻转去攻略周延,多少也会有些不适。
陆菀叹了口气,怒搓着小白的一对胖猫爪,却只换来它貌似更舒服的呼噜和喵喵声。
真拿它没办法,她勾了勾小白的下巴,弯起了唇角,眼神宠溺。
这时,车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吆喝声,而牛车也停了下来。
她伸手支开车窗,就看见陆远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正指使着人安顿歇脚。
因着出门在外,陆菀也穿得利落,更不用人搀扶,就自己下了车。
“阿耶,我们便是要在这里停下吗?”
她往陆远的方位走去,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得不说,陆远挑的倒是个好地儿,湖水静如明镜,偶有白鹭上下盘桓,湖边垂柳下便是如茵草毯,还点缀了不知名小花。
最妙的是湖边设了路亭,架在水边,刚好可供往来人休憩赏景,此时正是空着的。
“此处甚是清幽,阿菀觉得如何?”陆远露出一副满意神色,挥袖示意她往湖上看。
“阿耶挑的当然是好。”陆菀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捧场。
四下看了看,她招呼人把新得的鱼竿饵食取来,就在亭边支了一席,琢磨着能不能钓上来些新鲜的鱼儿,也好给阿娘加个餐。
周夫人也被从车上搀扶了下来,她指使着把路亭收拾布置好,便让人来叫陆菀。
“茶水点心都备好了,夫人让娘子过去呢。”
虽是在路上,陆家人也不马虎,一路上采买添置了不少用具,这会周夫人就捧着碗温热的药汤,细细啜饮着。
“可惜一尾鱼也没上钩,”陆菀咬着点心,沉沉叹气,“明明那街市上的货郎说这是最好的钓饵了。”
陆菱头一遭用黑葡萄般澄澈的眼珠子斜瞥着她,分明是在隐隐嫌弃着长姐。
“阿姊平日里精明,竟也会真的信他,我若是当街售卖货物,也会如此自夸的。”
瞧她这不屑的小模样,陆菀就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笑着调侃道,“阿菱大了,都敢说我的不是了。”
一旁的陆萧则是摇摇头,“阿菱平日里胆子小,但凡一听到与账本,算盘,买卖相关的字眼,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瞧着日后让她继承外公的挑子得了。”
周夫人不语,倒是陆远一挑眉,咽下口茶水,很是不赞同。
“走南闯北的辛苦,阿菱未必吃得消。”
陆菀瞧着阿菱抿唇闷气的模样,倒也觉得稀奇,没想到小妹平日里羞怯胆小,倒是真像立了志向想做个行商。
她刚想开口,就有婢女过来回禀,“周郎君方才醒来了。”
“一连昏睡这许多天,他倒是终于醒了。”陆远笑了笑,起身道,“阿萧,你跟我同去瞧瞧他。”
陆萧颇有些不情不愿。
他本就不喜信王世子张扬肆意的性子,尤其是看着阿菀那些年曾一厢情愿地跟他身后到处跑,被众人耻笑,便是周延曾救过阿菀,他也还是不喜他。
“算了,阿耶,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陆菀见状,主动起了身,替着阿兄解围,跟着陆远往队尾走。
这几日走得远了,顾及到周延的伤势,陆远就在路上新添置了辆牛车专门用来安置周延,跟着了队伍的末尾。
车门已经是打开了的,周延在婢女的搀扶下半坐起身。
脸色是失了血的苍白,昳丽的眉眼间反倒更添几分惊人的艳色,像极了传闻中惑人心神的山妖精魅。
“多谢陆郎君救命之恩了。”他试图起身来行礼拜谢。
“不必不必,”陆远忙示意那婢女拦住他,笑道,“世子也曾救过我家阿菀,如此都是应该的。”
周延的视线就落到了陆菀身上,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被陆远打断了。
他对待女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慷慨,“我听闻世子出京是打算回封地,如此我们倒是顺路,你尽可安心养伤,等到了定南再分开也不迟。”
“如此,便多谢陆郎君了。”周延顿了顿,又续道,“也多谢陆娘子。”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陆菀眉梢微动,温和道,“我并未做什么,世子不必这般客套。”
这般说完,也没多看他一眼,就跟着陆远回了亭子里。
听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欢声笑语,周延眼神闪动。
他赶在这个关头离开洛京回封地,便是因着得了些消息,那陆家是否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往江南去?
可陆菀明明下月便要嫁给谢瑜了,她怎会也在此地,难不成是她与谢瑜的亲事有变?
一想到这个可能,周延觉得胸口扑通扑通直跳,有些隐秘的喜悦便像藤蔓一样蔓延生长,缠绕上了他的心跳。
这是不是说明,他也许是有机会了?
周延将苍白的唇角抿得更紧。
没想到被异母兄弟派来的刺客围杀之后,自己不仅逃脱了,或许还能有机会再与陆菀续上前缘。
上天真是待他不薄。
原本陆菀还想着,照周延的伤势,起码需要半个月才能勉强起身。
万万没想到,他们才到了丰淮,周延下地时就已经不需人搀扶。
当时陆菀正在陆家别院的临江亭上,依着美人靠赏日落,入目所及的是夕晖洒满了整个江面。
她正远眺着远处江上的水波粼粼,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
一回头,就看见了稳步行来的周延。
面对她有些讶异的神色,周延只扬眉一笑,仿若一身病痛全无,依旧是那个走马长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容貌过盛,看得陆菀一晃眼,竟是想到了那张内敛清冷的俊秀面容来。
她扯了扯唇角,把这个念头赶出脑外,起身招呼着周延入坐,口中还客气着。
“世子的伤才好,如何便起了身,还是快些坐下歇歇。”
“我自幼娴熟骑射,身强体健,自然不会被这等小伤击倒。”周延颇是不以为然。
说得好像被缝合伤口才能止血的不是他一样,陆菀也没揭穿他,只笑笑应了声。
“我听阿竹说,当初是陆娘子当机立断,让人将我腰间的伤口缝合起来,如此,我应当亲自向陆娘子致谢才是。”
阿竹便是这些时日伺候他的陆家婢女。
周延俯身一揖,很是有礼,他收敛了眉眼间的倨傲神色,这才看上去像个寻常进退得体的俊美少年。
以前又何尝见过他如此谦逊模样,陆菀心弦微动,就猜到了几分。
她侧身避开着周延这一礼,又微微倾身,回了个半礼。
“不过是救人的无奈之举,世子不必挂怀。”
这是再次确认了周延对着原主,当真不是全无动容的,陆菀心下思量着,倒有些好奇他对着自己如今的好感度来。
若是他的好感度极高……
她望着天际江面上映出的一轮落日,难免就有了些动摇。
或许自己当真该换个攻略对象,这样也就能早日回去了。
见她如今与自己如此生分,周延的心里闷了口气。
可想想当初是自己冷着脸,才把她落下,令她转投了谢瑜怀抱,就更失落了几分。
他忍了又忍,到底是性子使然,也不客套了,索性厚着脸皮问道,“阿菀,你与谢廷尉现今如何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性子这么直,陆菀微颤着眼睫,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这话让她怎么回。
周延见她不答,心跳更是急促,难不成,自己真的猜对了。
他见陆菀不应她,就猛地起身,却被腰间撕裂般的痛感扯的脸色一白。
可周延却顾不得了,他径直走到了陆菀面前,满眼希冀,“阿菀,你是不是不愿嫁他了?”
陆菀瞧着他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却还在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回答。
淡金色的余晖笼罩在他过分俊美的眉眼上,美色如斯,衬得他脸上的神色越发令人动容。
她既是不忍心又有些好笑,就绕开了他的问话。
“世子还是举止小心些,莫要牵扯到伤口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