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面的郁岭目不斜视,路况在他眼中急速倒退。
茭白往后看,有车追上来了。还不止一辆,都很快,山路上一片尘土飞扬。
沈老狗?
还是戚以潦?
“岑家的。”旁边传来郁响不同于平时的活泼声,他的声带都收紧了,握着枪的手在抖。
茭白有点意想不到,岑家啊,那就不是冲他来的了。
毕竟他目前还没跟最后一个好友接触过。
茭白细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完全没有。
就目前的情势来说,他牵扯到沈,戚梁家,勉强还被齐家恨着,算得上是能影响整个商界风向标的存在了。
狗血啊,它滚啊滚,超大个。
“哥,你怎么还不提速?”郁响尖着嗓子叫。
刚退完烧,浑身潮汗的茭白眼皮骤跳,这叫没提速?他都快散架了好吧!
郁响往前一趴,再次催促,他哥的车技可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才发挥到哪啊,两成顶多了。为什么还不甩开后面的车?
前面的郁岭的眉头紧锁。
不能再快了。
后座的人骨头还没完全长好,禁不起太大的颠簸。
出发前应该给那年轻人咬一口的,他的血里都是强身健体的药性,对军方特制的X药没多大抵抗力,却能在日常中发挥不小的作用。
喝点他的血能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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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车被逼停。
七八辆车从后方围堵上来,架枪。
茭白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听见了助手的提醒声。
【你的好友已上线】
那一瞬间,排在第八的好友图像突然亮了起来。
岑家太子爷亲自来了?图什么呢,搞这么大阵仗,茭白往车窗上凑。
郁响把他抓回来:“瓜瓜,你躲我怀里!”
茭白被迫埋胸。老子要窒息了。
他扒开郁响的手臂,探出头喘了好几口气。
“砰”
驾驶座传来声响,郁岭孤身一人下了车,他把散下来点的绷带缠紧,枪都没拿,就那么暴露在多个枪口之下,从容而铁血。
岑家的其中一辆车门打开,里面的人没出来,只露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轻抬了一下。
所有人都放下枪,后退一步。
队伍里年长的那位朝郁岭喝道:“郁队长,太子爷请您进车里说话!”
末了又喊:“带上茭先生!”
第47章
喊话的中年人是岑家如今的防卫队队长, 前不久才从副转正,他就是托中间人联系郁岭的那位,态度还算不错。
有能力的人, 同样也会重视能力者。
中年人迎上郁岭的视线,提着气握枪跟他对视。
郁岭的眉头锁在一起, 他崩着唇线,左下颚的那道旧疤比往常都要衬得他刚野凶戾。
一个王牌特种兵,退役了,还是王牌, 身上更是多了几分亡命之徒的血煞之气。
现场的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中年人看一眼停在他左后方的那辆车, 见车里没有新的指示,他便自作主张地走出队伍,在队员们的眼神阻止中,走向他们这次的目标人物。
“郁队,我家主子只是想和你们说几句话。”中年人低声道,“还望配合, 大家都能节省时间。”
郁岭看着那辆车, 不知在想什么。
中年人握着枪的手上渐渐潮湿,一滴冷汗从他发白的鬓角渗了出来。
就在这时, 郁岭脚步一转, 原路返回自己的越野车方向。
中年人松口气的同时, 举起握枪的那只手,对大家摆了摆,示意他们都别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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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岭打开后座的车门。
茭白能看到外面的动向, 却听不清声音,他见郁岭这么做,便有了猜想:“要捎上我?”
旁边的郁响大叫:“为什么?”
“不行!”他丢掉枪, 一把将茭白往怀里箍,“哥,瓜瓜不能去!”
郁岭看茭白。
“那就去吧。”茭白在郁响的臂弯里挣扎,他这才退烧,浑身粘腻,也没什么劲,“松开,赶紧的。”
“我不!”郁响死死抱着他的腰。
茭白的脸色漆黑,这死孩子。
郁岭的手伸进来,还没把茭白拉出来,郁响突然就跟发了疯一样尖叫。
那声音实在太尖,像一个孩子硬生生被掰断一节节手骨,抢走了心爱的玩具。画面感都出来了,令人极度不适。
茭白在耳鸣的感觉里训斥:“别叫了,你跟我一起去。”
车里的尖叫声骤停,郁响眨眨眼:“对啊!我可以跟瓜瓜一起的啊。”
“哥,你让开点。”郁响嘟囔,“别挡着我们下车。”
车门边的郁岭没有动,他在最后一次跟茭白确认,是否真的要过去。
茭白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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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岭一将车门边的位置腾出来,郁响就给茭白戴上帽子口罩,再裹上大围巾,拉着他下了车。
手牵手。
茭白甩都甩不掉,他这两天半已经见识到了郁响的牛皮糖火候,黏死人。
耳边忽地有一声低语。
——别怕。
茭白的脚步一顿,他望了望走到最前面的郁岭,对方刚才是什么神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蚂蚁在卷起小细腿,对他比了个爱心。
茭白一言难尽地啧了一声,他想,郁岭一眼相中的是原主的这副皮貌,不是我的性格和灵魂,不是我本身,和我无关。
或许是从事危险职业,朝不保夕的那一类,对小狗形眼睛的人容易生出好感,产生保护欲吧。
茭白离岑家太子爷的车越来越近,他还在想要怎么忽悠郁响在车外等。
没料到郁响闷哼一声就倒下了。
郁岭将被打晕的弟弟放在树下,对茭白说:“进去吧。”
茭白摸脖子,半开玩笑:“还是你先吧,我怕你不声不响的也给我来一下。”
郁岭:“……”
他坐进车里,朝茭白伸手。
茭白没握,上个车而已,老子又不是小朋友,还要人扶。
郁岭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他把手收回来,在裤子上蹭蹭,摸出烟盒捏在掌中,面颊泛起一层暗红。
后面的岑家众人:“……”
那两人在干什么?当着他们主子的面搞什么呢?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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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在怪异的氛围里弯腰上车,看见了刚才利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装逼的当事人,他的第八个好友,以及……
《断翅》的男二攻。礼珏的深情男配团之首。
岑景末。
岑家的白发小太子爷。
少年白头,肤白,唇色嫣红,上唇的线条弓起一块漂亮的弧形,眼尾细长上翘,容貌绝世无双。
是个病秧子。
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骨架并不健壮,略显单薄,车里的温度偏高,他还是穿得很多,坐姿斯文而矜贵。
茭白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小太子爷,在漫画里,这位跟沈而铵是对手,表兄弟,情敌。他最初接近礼珏是出于好奇。
一个不懂爱的人,好奇一个把爱视作一切,甚至超过生命的人。
再后来,他爱上了爱着沈而铵的礼珏。
就是他带礼珏去澜意斋吃饭,撞到男三楮东汕,又碰上找来的沈而铵。
那次楮东汕给礼珏挡枪死了,岑景末受伤病倒,眼睁睁看着岑家被沈而铵打压败落,之后就没他的戏份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礼珏跟沈而铵出国,在街头遇见岑景末的妹妹,才得知他早就死了,死于一次暗杀。
岑景末之所以被暗杀成功,是因为他去礼珏的母校,祭奠自己那份浓而凄惨的初恋,分神才没躲开。
现在这个赚足了粉丝们眼泪的男二就坐在茭白对面,对他礼貌又拒人千里地昂首。
茭白看了眼岑景末的头像,是一片深海。
海平面没有一点波澜,像死水。
车里除了岑景末,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她看郁岭的眼神充满了若有似无的崇拜。
那是岑景末的贴身保镖兼生活助理跟私人医生,是个能和章枕一对一单挑的奇女子,伍月。茭白之所以记得她,就因为她是这部狗血漫里描写最多的女配,想帮她主子得到礼珏,反遭沈而铵杀害。
伍月出声打破车里的寂静:“郁队长,茭先生,你们要喝点什么?”
郁岭没言语。
茭白要了水,他口干舌燥,严重缺水。
伍月给茭白倒了水,等他接稳了才撤手下车,她带上了车门,在车旁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