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
“我弟弟在国外照顾你的邻居,”楮大哥蹙了蹙眉,“他的瘾症很难治,经常趁我弟弟不注意和别人厮混,我弟弟焦头烂额,甚至为他和人打架受伤进警局,他们的生活档次一路下降,现在住在贫民区,已经山穷水尽,过不了多久,我弟弟就会放弃,任他自生自灭。”
茭白不意外,楮东汕看中的是礼珏的干净纯洁。
楮大哥说完以后,就看着茭白,一直看着,他长得端正,做了丈夫和父亲,有种难言的成熟味道。
茭白无所谓,随便看。
戚以潦有所谓,他终于为不记得的那些瓜葛表态,言语薄凉:“好自为之。”
楮大哥绷着的肩线一松:“那就不打扰戚董跟您爱人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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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干的走了,包间的气氛依旧。
饭后,戚以潦把茭白送到医科大后门,又在他的吐槽声里让司机把车开远点,隔着两条街。
雨已经停了,西城又凉又湿。茭白还在车里,不是他不想下去,是戚以潦在接电话,非得完事了再说。
茭白翻看学校论坛,耳边是戚以潦沉稳带笑的声音,说的外语,听不太懂,好像是要把什么赶走,虽然话里有笑意,可他的眼眸却隐隐泛着血色。
外界不知道戚以潦失忆,藏得很好。
茭白的刘海忽地被撩起来,浅疤被摩挲,他听戚以潦问:“你是老沈的前妻,你们之间,”
“什么都没有。”茭白平静打断。
戚以潦把他的刘海放下来,摸了摸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茭白警告道:“你别去找沈寄。”
戚以潦的手掌揉上他耳朵。
“你失忆前早把他丢犄角旮旯了,也不让我哥再去报复,你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茭白很少有的冷沉,“不找他叙旧行不行?”
戚以潦把他的耳朵揉红。
“行不行?”茭白抓住戚以潦的那只手,放在嘴边啵一下。
戚以潦沉默。
茭白又啵:“到底行不行?”
戚以潦启唇:“小白,你敷衍的样子,让我很熟悉,看来你以往也这么对我。”
末了还叹了口气。
“……”茭白把戚以潦的手一甩,转头就去开车门。
腰被搂住,他被叼进了一个宽热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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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节晚自习下课,茭白往校门口走,左边是系草,对方边走边打游戏,脖子上装逼地挂着一副大耳机,里头是队友们的嘶吼。
“白,你真不玩吗?带你飞啊。”系草第n次发射他的热情拉拢信号。
茭白掏耳朵,这哥们只叫他一个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欠抽的毛病。
系草就是系草,这才刚开学,就成了论坛的红人,凡是有他的帖子必带“热”字。
“白,给你看我的萌宠。”系草笑着撞一下茭白的肩膀,“诺,这一排都是,好不好看?”
系草的萌宠全是脑袋大大眼睛大大身子小小,花花绿绿风,茭白眼都要瞎了。
“这个是我刚收的。”系草把其中一个萌宠捞出来遛,“像不像你?”
茭白正要看去,脑中突然响起电子音。
【你的好友已上线】
茭白瞬间停住,这都十点了,老变态特地来学校接他放学?还是说……压根就没走?
不会吧。
茭白四处张望。
“你找什么?”系草好奇地问。
“老变态,我相好的。”茭白没理呆住的系草,他朝着一个方位走去。
戚以潦立在一棵枝干弯曲纠结的老榕树下面,大半身影都隐在暗中,只有指间的一点星火忽明忽暗,他微张唇吸一口烟,缓慢地轻吐出来,显得绅士克制。
当他的目光穿过夜晚的风和月影,锁住目标时,周身气场就变了,像是从一面冷冰冰的精贵镜子,变成一片波澜起伏的水面。
此时此刻,距离戚以潦醒来已经有五十五个小时。
有一串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戚以潦还在树下,阴影里,他没走出去,只是抬起夹着烟的手,对向他这边靠近的茭白招了招。
茭白看不清戚以潦的神情,只看见,
猫慢慢地眯眼,眨了一下,对他来了个“wink”。
草,茭白捂脸,养猫这件事要安排上,老子一定要养猫!
养之前,先rua猫主子。
茭白把背包甩肩上,运动鞋踩过落叶,他“啧啧”两声,瘦高的年轻身影往前冲,大步朝着戚以潦飞奔过去。
然而他才跑了一小段,戚以潦就走出树下,迈过剩下的大段路,给了他一个带着烟草味的吻。
落在他额头,很轻。
说出的话却是——走吧,跟我回兰墨府,带你去坟场。
茭白很抗拒,坟场本来就阴森森的,这个点去了,伤身体:“大晚上的,别了吧,你家好多人都在那躺着。”
“不怕,他们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更不值一提。”戚以潦掐了烟,笑道,“带你去见我母亲。”
茭白知道这一趟是推不掉了:“那我两手空空不太好吧?”
戚以潦扫了眼他的肚子。
茭白惊悚后退:“你干嘛?这他妈不是能生子的世界!”
戚以潦的面部漆黑:“说的什么怪话。”
“我是看你晚自习吃了不少,肚子都鼓了。”他摸西瓜一样,隔着衣物摸摸年轻人的肚皮,拍两下,“这么吃下去,你本科读完,就成了一头小猪。”
茭白:“……”
老子要是成了猪,你不就是猪男友?
都是一股子糟糠味。
第111章
大晚上的, 茭白突逢腐漫里的经典狗血剧情之一:丑媳妇见公婆戏码。往往那剧情一出现,就是感情线高潮的号角在吹响,一波虐完, he完结。
不过,他这对“公婆”都在坟包里住着,不会查问他的户口,不会刁难他。
狗血套路没发生,有的则是灵异感。
茭白领口下的佛牌被戚以潦捞出来, 听他说起佛牌背后的故事。
那故事很长, 包含了一个基因变异人被迫从双性到单性的阉割, 如何在命运的亵玩下保住身为一个人的特质。她不是只偏爱其中一个儿子, 而是教所有孩子克制, 只是人有千万种, 兄弟姐妹的性情也各有不同。
一次次的失望过后, 她遭受巨大打击,这才将薄弱的精力,以及被摧残的余生全都给了学会自我约束的孩子。
茭白不提问, 始终充当一个听众, 他知道,戚以潦不想讨论, 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戚以潦和茭白分享自己被密密麻麻课业侵蚀的年少时光,忽然问:“我说的这些,你第一次听?”
茭白点头。戚院长的视角不像戚以潦这么细致,透露的很粗糙。
戚以潦挑眉,又多了一件失忆前没做过的事。他把佛牌放回茭白的衣领里,屈膝跪在母亲的墓碑前,深深弯腰。
而他的一只手还牵着茭白, 指关节温柔又不失强势地插进去,扣住。
茭白站在旁边,他看戚以潦长久地维持那个姿势,便眯了眯眼,问道:“我需要磕个头不?”
“不需要。”戚以潦说,“等我们婚后的第二年,清明祭拜的时候,你再磕。”
这话题三百六十度螺旋式转弯,茭白脑袋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戚以潦已经起身,吻了吻他微凉的眼皮,“不回朗栎,在这过夜?”
“行吧。”茭白看一眼戚以潦的头像。
猫的肚皮似乎往前拱了拱,求抚摸。
茭白手痒,心也痒痒。
“在看什么?”
耳边蓦然响起声音,茭白心下一突,胡扯道:“坟场都是老树啊。”
“嗯。”戚以潦搂着茭白的腰,带他往古堡里走,余光扫过他刚才直勾勾看着的一处虚空,眼底有深暗不明的怪异与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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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睡在了戚以潦的卧室,他躺下的时候都零点了,后半夜他梦到自己被触手大妖追赶,捆绑,不断在窒息的边缘滑行。
如果他醒来,就会发现,戚以潦将他束在怀里,一直盯着他,像是怕他的肩胛骨里长出一双翅膀,飞走,飞远,再也不会回来。
那种安全感的流失是无形的,却以有形的方式呈现。
或许是记忆快恢复,情感就要归位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药剂的副作用提前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