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言觉得吞的东西实在太多，几乎要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没想到他还是添乱了，根本就没帮到忙，徐媛媛一下就能把他打倒。
“天师，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帮到忙的。”他躺在他的怀里，很是抱歉。
卫翊不知道本该是他被刨心得人怎么会变成他，更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得了他，第一次如此无措的看向自己得爷爷。
“师……师祖……救救他，救救他！”
他哭了。
自小被同行捧在天上的卫翊坐在地上哭得像只乞食的狗，张望着眼等待别人给他一丝一毫施舍的目光，他们却默契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没事，没事的，我会救你。”
“不怕。”他捧起他的脸，亲昵的低哄。
“时言！”
“不要！”
“不要这么离开！”他看着他在他怀里闭了眼。
他声音嘶哑，眼里的颜色渐渐没了。
他没告诉过时言他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如此明亮的人。
他的眼睛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才有那么多颜色。
他知道他是妖的时候，心里的希望没有被浇灭，送他出岛的时候，心里的希望没有被浇灭，是在知道自己必须要死的时候才庆幸早前说了不要来往的话。
“对不起。”
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要诱他入圈，他也许不会与他有交集，也许有其他的际遇，好好的在学校读书。
“我总是怀疑你，却总是不放你走。”
“其实早在你装神弄鬼这一点上我就不应该与你有来往的。”
“可我还是把你框来了我身边，我也以为是觉得你聪明有天赋。”
……
恶灵在时言闭眼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吞噬，徐媛媛站在了卫翊身边将手放到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低下了头，也闭上了耳，不去听他师父师祖给他的教诲，只抱着时言。
“呵，你喜欢他！”她只需看他的眼神便明白他的心意。
“正好，可以一起死也是美满的。”
她发力了，却被捏住了手。
抬眼处，是一个十五六岁样貌的姑娘，穿着古时衣物，看着甚是可爱。
她轻轻一捏，她的手就自她手腕处齐齐碎掉，她瞪大了双眼，退出百里之外。
“言言！言言！”她没管她，蹲下身，摇着时言。
“言言！言言！你再不起来她就要来欺负我了！”她撒着娇。
“行了，再摇就该吐血了。”
卫翊看到从时言身上走出来一个与这女子相似穿着的男子，长发齐腰，与时言生着张一模一样的脸，而随着他的醒来，时言的身体慢慢闪着光消失。
他看了他一眼，伸手召来了银鞭，轻轻一挥，将徐媛媛钩住拉了回来。
“他把妖丹给了你，你就是我妖族，但你不该私自杀那么多人，犯了妖规。”
“你的烂摊子我会处理，但你，不能活了。”
随着他话落下，徐媛媛的妖丹被他凌空抓到手中，捏了粉碎。
而她也在失去妖丹的那一刻化成了灰。
“时言。”
他听到有人叫他，声音小心翼翼。
“卫天师！”他笑着应答，脸上的神色和时言唤他时一模一样。
卫翊问他他教他的第一句诗是什么，与他那日在山中确定他时问出的话只字不差，他回答的话也与当日卫翊回答他时的话只字不差。
“卫天师是个好人了！”他亮着眼，说起了此前说过的话，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第 27 章
“丫头，你去把杀过人的妖抓过来。”他吩咐着桃妖，然后又转身看向卫翊。
“卫天师，好好保重。”
这是他救他的第十五次，因为他陪了他十五年。
他知道每个都不是他，但每个又都是他。
可是一千多年了，他告诫过自己，十五次，他只给自己十五次再见他的机会。
人妖分界之后，人有人的去处，妖有妖的去除。
他不愿走，抵天劫，失去了妖身，成了婴孩儿。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他能在没记忆的情况下遇着他，也能在最后一刻救下他，就算他知道，他仍然会死于各种意外。
救世是他的使命，而他不过是他无意捡到的一只小妖。
也许救他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
“卫天师，送你的要拿好。”
时言当着他们的面杀了被桃妖抓来的妖，然后把妖欥拂到了他的身边。
“鬼交给你们处理，妖我带走。”
话落，他没再看他们一眼，和桃妖齐齐在空中往深海走去，后面则跟着脱离了肉身的各种妖灵，浩浩荡荡，转瞬便不见了。
卫翊凝望了一眼他的身影，捡起妖欥，然后开始处理大大小小的鬼。
等把四周气场恢复的差不多后，天师们商量如何与上面报告等事宜时，他却突然就把卫家古玉放到了他爷爷的手心上，跪了下去。
“弟子不忠不孝。”
说完，他奔向海边，开了艘船，往深海灵气最盛处驶去。
“言言！这真的能通往妖界吗！”桃妖看着海里一个巨型漩涡。
“自然，而且到了妖界，你这般小妖的肉身也能慢慢修回来，不必找宿主了。”他挥挥手，把留在人界的妖全赶了进去。
“你确定要走吗，走了之后你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没人比桃妖更懂他的执念，当年纵是以死相逼，她都没能把他逼走。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教你的那些都得记牢了，不要被其他妖骗。”
“平日里也多动动，不要老是呆在树上睡觉。”
“还有，我没想到你能挣开我的法术陪着我留下。”
“看来以前的日子也不是只会吃糖葫芦！”
桃妖不敢自己跳下去，拉着他的手，“好啦好啦，过去了应该也有卖的，再给我买！”
“我能闭上眼吗，有点恐高。”她整个人趴在了他怀里。
“丫头。”时言拉开了她。
“你不会又后悔了吧！”
她双手交叉环于胸前，表情很是不悦。
“当然不会。”他难得很是温柔的对她笑，抱了上去，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然后扔进了海里。
“你又骗我！”
桃妖被巨大的吸引力吸去，海水很快就吞掉了她的声音。
他本来就没了妖身，以妖灵凝聚的人身也被掏了心脏。
连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算个什么。
他能感觉到力量在一点点消失，所以以最快速度打开了结界，把桃妖送了过去。
更何况，当初说好的，如果他要违反规则救他的话，就必须终身积德行善，维护人妖稳定，然后在一切完结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时言。”
他往下望，看到了卫翊。
“卫天师！我好难过啊！”
也许是因为快死了，亦或是因为他是最像他的一个，时言走到了他的船上，面上很是伤心。
“怎么了？”他语气与以往一样，就像他们在王镇的时候。
“他们都纵入深海了，可我过不去，我怕高。”他坐在船舱里锤着腿，很是遗憾。
“……要我把船开过去吗？”他问。
时言笑笑，摇头，“悄悄告诉你，其实是我不想进去。”
卫翊也笑，“我知道，你总是这样。”
“可是天师以前都假装没听出来，依着我。”
他点头，隐在眼镜下的眸子泛起柔波。
“天师从这回去之后会做什么呢！”他撑着头，有些累。
“去留仙村。”
时言打起了精神，“那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碰到！”
“对了天师，这个还给你，我现在可厉害了，你也看到了的。而且再过段世间灵气会重聚，我用不着它了。”他把聚灵石还给了他。
“好。”他接了过来，揣在手心摩梭着。
“话说，天师明明答应在过年的时候要带我回卫家，可是后来都不准我联系你。”他抱怨着。
“我会去找你。”他解释。
时言哼了一声，“才不是，你就是讨厌我，不肯教我收鬼。”
“你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
“好吧，我承认骗过你好多好多次，还给你惹过好多好多麻烦。”
“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卫翊轻轻抿唇，说不会。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