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和斐浚一进门,鸡飞狗跳的斐府,才算消停了下来。贾褒带着贾濬一道前往斐家,看看能不能帮到王若什么忙。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王若被国家勒令回了王家,斐家老夫人病重,家里只有几个半大孩子看顾。
王若让自己的乳母和贴身侍女,查看府中各处。让斐浚的随侍小厮,将斐浚安顿到主院。没一会儿谢衡带着阿谷随齐王赶到,贾濬看见谢衡进门,下意识的就想躲,但是被眼尖的谢衡拦下了。谢衡进了斐家后宅门,就注意到了贾濬。在荆州贾濬就开始刻意疏远自己,谢衡早有感知。
谢衡看出了贾濬的心思,知道曹氏刻意撮合的举动,让贾濬心中生了结。但这结也不是解不开的,他不可能因为贾濬的退缩,就轻易放手。毕竟,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单身狗,可以名正言顺续娶的鳏夫。贾濬又是他,心仪多年的女郎。
谢衡跨步坐到斐浚床边,仔细探脉,片刻后便认真肯定的开口道:“可解,只是手法特殊,需要贾二姑娘帮忙。”已经挪步到门口,准备溜出去的贾濬,听了谢衡的话,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众人闻言,目光也是齐刷刷的盯向了贾濬。
谢衡不想贾濬被人揣度,解释道:“荆州时,贾二姑娘跟随在下亡妻,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期间还救了一个病患,正是贾二姑娘协助的。那个病患的毒虽与斐郎君不同,但是治疗手法十分相近。贾二姑娘帮忙,在下会解的更加迅速顺利些。速度越快,后遗症越少。”
贾濬心里对谢衡一阵唾弃,她什么时候协助他给人治病过?贾濬迷惑间,王若拉过贾濬到谢衡旁边,哀求道:“丰儿,辛苦你了。”贾濬看着早已失了傲气的同窗好友,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谢衡多做计较,咬着牙点头。
谢衡收了探脉的手,一边准备着银针刀具,一边开口对众人道:“阿谷和贾二姑娘留下协助我,其他人去前厅稍作回避。”齐王对谢衡有如此高超的解毒之术,也是感到十分惊讶。但是他深知谢衡的品性,没有十足的把握,谢衡不会这么笃定的表示可解。
王若看着床上虚弱的斐浚,有些担忧。齐王和贾褒劝她宽心,让谢衡安静专注的为斐浚诊治,带着孩子们到前厅静候才是。
余生秋实
众人离开后,谢衡给斐浚吃了一颗药,就坐到了外间。阿谷来到斐浚床边,一边用银针刺探斐浚是否昏睡,一边示意贾濬去外间候着。贾濬一脸茫然的到了外间,谢衡给贾濬斟茶,担心贾濬再躲避自己,开口提醒道:“你现在出去,定然被她们抓到前厅询问斐浚的病状。”
贾濬也是一阵头疼,她什么都不知道啊。难道要她对谢衡的谎言一一解释吗?那谢衡撒谎的动机是什么?为了留贾濬在他身边,养眼吗?贾濬狠狠的白了谢衡一眼,谢衡面色不改的,给贾濬斟了一盏茶道:“喝茶,去火气。”
贾濬认识谢衡十几年了,不敢说自己和谢衡的关系有多亲近,但是她对谢衡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十几年来,谢衡在她心中,一直是清贵儒雅的印象。怎么自己的先生刚过世,谢衡就转了性子,变得这么不庄重了呢。
贾濬一脸嫌弃的质疑道:“你坐在这里喝茶,斐郎君的毒就能解开了吗?”谢衡端着茶,抿了一小口,悠闲道:“太医令都解不了的毒,我怎么能解,我不会。”谢衡说得一脸无辜,贾濬听得七窍生烟。见贾濬蹙眉,谢衡放下茶盏,淡笑道:“放心,阿谷很厉害的。”
贾濬担心病人的状况,不再理会谢衡。别过脸,静静的坐着,等阿谷给斐浚解毒。谢衡慢条斯理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香包,递给贾濬道:“迷药,堵在口鼻处,默数五个数。就算是头牛,也会脱力。我求阿谷做的,给你防身用。”
香包是崭新的,针脚细密,绣工也不错。贾濬不知道这是吕氏还是尤氏绣的,总逃不过是谢府后院的郎情妾意。她一个待嫁小姑子,怎么可能会收这种东西,嫌弃道:“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了门也有青田和随从护着,用不上这个。”谢衡端看了眼香包,参透了贾濬的心思,一本正经的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青田这么好的绣工。”
贾濬闻言夺过谢衡手中的香包,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是青田的手艺,绣的是荆州野外见到的药草。贾濬好奇道:“青田绣的?刻意为我绣的?青田没和我提过这个呀。”
谢衡抿着唇,摇了摇头道:“你想多了!这是她给阿谷绣的。我看着不错,就拿来给你装药粉了,阿谷还不知道。”贾濬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谢衡。鄙视道:“你这是偷吧?你偷人家的……这算是定情信物吧?”谢衡否认道:“冤枉我!我拿他香包,给他放了十枚五铢钱的。定情信物更谈不上了,他们没有禀明我们,也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这最多叫私相授受。”
十枚五铢钱,最多能买一斗米。贾濬少见谢衡幼稚的一面,对此时略显孩子气的谢衡,白眼道:“你待阿谷如同对待幼弟,他若是对谁动了心思,还用回禀你,经过你同意吗?反倒是我,一直婚事不顺,耽误了青田。她若真的有心阿谷,我倒是愿意成全。”
阿谷早把自己对青田的心意,说给谢衡听了。只是贾濬还没有定亲,青田顾及贾濬,才和阿谷商量,先瞒着的贾濬的。青田和阿谷这样瞒着,对贾濬没什么帮助。在谢衡看来,贾濬面对男女感情的事,整个人就是块木头。他若想把贾濬安排到自己的后院,就必须得主动。
谢衡摇头温声道:“都是自幼追随我们的人,我自然同你一样心思。”说着谢衡将香包塞到贾濬手中,继续道:“青田是顾及你的心情,她和阿谷说,她是不会先你出嫁的。
其实贾濬对青田和阿谷的心意,早该清楚的。在荆州时,贾濬只顾着和宋妈妈照顾曹氏,才忽略了青田。他们从京中带去的药,分给了村民。曹氏的药有短缺,青田闲着无事,就跟着阿谷上山去采。尤其是,贾濬跟着曹氏在学堂授课的那段时间,青田一连几天都是和阿谷一道进出的。
贾濬扶着额头,一阵自责。贾濬和王家退亲后,她本想把青田送到贾褒身边,因为贾濬看上了齐王身边的余生。她想把青田留在齐王府,请齐王和贾褒做主,把青田许给余生。还没和青田商量,就赶上柳氏过世。青田和贾濬,都是在柳氏膝下长大的。贾濬提议为她张罗婚事,青田死活不肯。无奈,贾濬只能由着青田跟着自己一同为柳氏守孝。
贾濬跟曹氏去荆州前,又和贾褒问起了余生。贾濬怎么看,都觉得没有比余生更合适的人选了,但是贾褒告知,余生已经娶了秋实。秋实原本是郭槐乳母的女儿,在郭槐身边做一等女使。但是后来郭槐为了掌控贾充,把秋实派到贾充跟前伺候,做眼线。秋实到了贾充跟前,就把这些话和贾充招了,经过几年的反间谍,秋实从贾充那里获得了身契,成为了自由人。
秋实对贾充没有利用价值,又亲眼瞧见郭槐杀了人。想着自幼在贾府长大的秋实,不知道见过贾府里多少腌臜事。担心获得自由的秋实,出去后败坏贾府的名声,贾充对秋实起了杀心。命人暗中把秋实丢去马场,栽赃陷害了事。不想,被齐王妃贾褒救了。
贾褒把秋实送去余生父亲打理的庄子上,侍奉余生重病的母亲。多年后的一个夜晚,余生父亲吃醉了酒,没有熄灯就睡下了。灯台距离睡榻太近,不小心让被子刮倒,没一会儿屋内就起了火。
秋实洗漱完出了隔断后面的净房,透过前厅窗户,隐约看见前面余生父母的屋子,散发着闪闪的光芒。秋实急慌慌的推开正房门出去仔细看,见前面屋子起了火,惊了一跳。连忙喊人,自己也顾不得滑落的一只鞋,径直向前面屋子跑去。火势不算大,青田叫起守门的婆子,两人抱着外院门上卸下的门栓,砸开了余生父母屋子的门窗。
烟气不算太浓,顺着门窗又散了许多,秋实带着婆子一起冲进了门。余生的父亲醉的有些厉害,但好歹还能走。婆子连拉带拽的把他从屋子里,拖了出去。余生的母亲被火势惊醒,但是患有严重腿疾的她,根本起不来身。秋实被呛得睁不开眼,顶着烟气,循着余生母亲被烟气呛出的咳嗽声,摩挲着床榻,摸到了余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