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却在见到萧平旌的第一眼,整个人都带愣住了。
少年正是范闲先前在夹城处看见的那个□□之人!
他并未戴冠,只高高束了个发,少年身材修长,一身锦缎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清瘦好看,皮质的腰封更勒出了纤细又有力的腰身。
而最最吸引范闲的,是对方的脸。
微微下垂如小犬的眼睛,和嘴角那俏皮的虎牙——这是他的阿苏勒啊!
没想到他要成婚之人,居然和他的心上人长着一张如出一撤的脸!
看着少年低头把玩手中物件的模样,范闲忍不住一笑。
人生头一次,对自己的这门婚事起了些许的期待。
——原来是他!
第4章 萧家二公子与范家少爷成婚啦
庆历四年秋,萧平旌结束了九个月的大功丧。
长林王府里红烛成双,喜字贴满了各处。一顶红轿从思南伯府出门,在吹打声中入了长林王府。
萧平章整了整弟弟的衣襟,萧平旌的脸上还是满满的少年意气,可身上穿的却是大红色的喜服,今日之后他便成家立室,算是真真正正的大人了。
“这桩旧日婚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萧平章沉声问道。
作为哥哥,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与小霍将军的旧事,本以为皇帝赐婚,自己这弟弟会莽撞地抗旨退婚,没想到他却应下了婚事。
“没怎么想。我根本就没得挑啊。”萧平旌回道。
自霍将军死后,他便立志带着庆朝的军队彻底灭了匈奴,完成大哥的遗志。
可以长林王府如今在朝中的声望,皇帝又如何会将兵权交给他。
似乎是和庆帝的某种默契,他接受了这门婚事,以换取庆帝的重用。
大哥未灭的匈奴,就由他去灭,大哥为尽的梦想,就由他去完成!虽不能与大哥在一起,但他却能做大哥想做的事情,走大哥走过的路。
为此娶个范家公子,便也没什么了。
娶进门,好好供养着,他做他的长林王世子妃,他做他的大将军,没的影响。
知弟莫若兄,萧平章如何不知道自己弟弟心中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门婚事,他本就不看好,但既然自己弟弟决意这么做了,他也不会反对。只是可怜了范家公子。
“既如此,就在正式婚仪前先去看看范家少爷吧。”萧平章道。
萧平旌倒是无所谓,但既然哥哥要他将一面,就见一面吧。
随哥哥走过长廊,院门处,一个红衣少年揣着手走了进来。
少年郎长得娇俏可人,似浓墨晕染过的眉,微微下垂的眼角,高挺的鼻梁与略厚而性感的唇,十足十像极了他的霍大哥。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萧平旌看着一身红衣的范闲,彻底呆住了。
范闲却冲着他笑了笑,少年笑起来时眼弯弯的,睫毛长而翘,如鸦羽一般打下一片阴影,嘴角得意的上挑着,竟是连笑也与大哥一般无二!
大堂里宾客满座,等着看新人三拜天地。
萧平旌与范闲牵红入得堂中,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拜天地、拜高堂,在夫夫对拜时,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对方酷似情郎的容貌,心中都生出些许哀愁来。
萧平旌想到了他的霍大哥,范闲自然也想到了他的阿苏勒。
没有发怔太久,在旁边人的起哄下,夫夫对拜,接着便被送入了洞房。
两人入了洞房,却未行洞房之事。
“我听说你去过漠北的疆场?”为了缓解尴尬,范闲问道。
“去过,是跟我大哥一起去的。”平旌答道。
“大哥?是霍将军?”
“恩。”
那时候他才从琅琊阁出来,而大哥已经是漠北让匈奴胆寒的霍将军了,他去漠北看大哥,也随着大哥上过几次战场,作为先锋的骑兵冲杀在最前面。
只是后来大哥担心他出事,便将他赶回了帝都。
若大哥出事时,他也在战场上,那大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萧平旌不敢深想,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范闲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根银制的双管:“既然去过漠北,那你会吹这个吗?”
那是一根羌笛,做工颇为精致,因为经常被人吹奏的原因,抚指的孔洞出已被磨得十分光亮。
“会一些,”萧平旌接过羌笛,先试了试调,“你想听什么?”
“都行,随便吹吧。”
“好。”萧平旌于是便选了北方的民谣来吹。
范闲静静听着,眼中波光潋滟。
羌笛这东西,除了漠北草原的民族,便只有驻守北疆的将士会了。
往日阿苏勒便时常吹北方的民谣来给他听,只是阿苏勒过世后,范闲已经许久没再听人吹过了。
“你喜欢,我以后就常吹给你听。”阿苏勒曾这么对他说着。
只是说这话的少年已经再也不会吹羌笛给他听了……
如今听着萧平旌的吹奏,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同样魂牵的也有萧平旌,范闲或许不会知道,萧平旌当年之所以跟着漠北的老兵学吹羌笛,是因为霍将军随口说了一句“羌笛的声音好听。”
新婚夜,新房外的池面上飘满了莲花灯,两个少年在静夜里用羌笛吹着故曲。
“羌笛的声音真好听。”范闲叹道。
曲声突然一乱,萧平旌放下了手中的羌笛看向身边的少年,恍惚间又似看到了他的霍大哥。
萧平旌笑了笑,可爱的虎牙露了出来。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常吹于你听。”萧平旌柔声说道。
范闲咽了咽喉咙,强压下泪意:“好!”
第5章 荒唐的一夜
新婚夜之后,萧平旌有好几日未去范闲的房里。
他其实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怕见到那张与霍大哥一样的脸。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心里念着,脑子里想着,可就是不愿意看见,仿佛只要看着那张脸动了感情,就会对不起已经逝去的人一般。
这一日,听下人说范闲行为鲁莽,一点都不像大家士族出来的公子,到是像个寒门武夫。
萧平旌冷着脸将下人斥责了一顿,终是踏入了这位新婚夫的房间,想看看他如何鲁莽了。
婚房里,范闲正闲来无事拿下了弓架上的弓来玩,因为没有箭,所以只是空拉弓弦。
他在儋州时也跟着阿苏勒练过射箭,草原人擅长马上作战,射箭也多用反曲短弓,为了减少手指对弓弦的影响,多是拇指扣弦。
范闲只跟阿苏勒学过箭,自然也只会着一种。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如今开的是南庆的长弓,需三指扣弦才对。
萧平旌看着范闲射箭的模样,再次与他脑海中的霍将军的样子重合。
霍将军常年与匈奴作战,用的也是便于马上使用的短弓,所以扣弦也是用的拇指,就如此刻的范闲一般。
看得萧平旌心头狂跳。
而范闲此刻也发现了呆立在门口的他,忙放下弓道:“你怎么来了?”
“月华如水最是难得,晚上一起去赏月吗?”
就反应过来前,萧平旌便已遵从着自己的心意,对范闲做出了邀约。
范闲尚有些腼腆:“可以啊。”
庭院里,两人仰头看去,哪有什么月亮,这才想起今日是晦日,本就是不会有月亮的。
不过没有月亮也有好处,往日被月亮遮掩了光彩的琼星此刻格外耀眼。
范闲想起阿苏勒曾与他说的话。
“草原上的天空和南庆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为草原的晚上格外黑静,所以星辰也会比南庆的要更亮些,就好像将宝石碾碎了撒进了夜空一般。”
范闲呆呆看着这天空,直到萧平旌察觉出他的不对劲,问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范闲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没法说。”
少年的目光透着委屈,又□□裸地看着自己的脸,浓烈的爱意丝毫不加掩饰。
他的模样本就勾人,又是这种眼神,萧平旌被盯得心头骚痒难耐。
明明知道这不是霍大哥会有的眼神,却一步步靠近了范闲,因练剑布满茧子的大手覆上对方的,然后逐渐握紧。
范闲没有反抗,甚至说他反而想发生些什么。
在萧平旌主动握住他的手后,他也只是呆坐着,近乎贪婪地看着他。